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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迟,你的身体并没有不舒服,对吗?”
“我……”
“我从开始就发现,你似乎很不想看见我,”季怀斯在笑,莫名让简迟读出一丝落寞,“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简迟答不上来,每一句话都像在步步紧逼,无法呼吸的紧张化为绳索绕在喉咙口,半晌,挤出四个字:“不是这样。”
“我原本以为你会带张扬过来,”季怀斯的话音不轻不重,像是一记铁锤闷闷砸在简迟的胸口,“你好像一直很在意白希羽的情绪,把他往我这里推,是我的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季怀斯太敏锐了,或者说他们所有人都比简迟想的更加敏感。他只是偶尔会将余光放在白希羽的表情上,餐厅落座时将更近的位置留了出来,把话题朝着他们的方向引导,这些细微的举动全被季怀斯捕捉出了不寻常,他根本无从否认。
“简迟,”也许是将沉默当作成某种信号,季怀斯轻轻按住简迟的肩膀,“我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简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告诉他你们本该这样约会,白希羽也会就此喜欢上你吗?望着季怀斯微沉的双眼,简迟心底像是打翻了调料品,混杂出一股复杂的味道,“抱歉,我现在没有办法解释。”
比起用更多的借口欺骗季怀斯,简迟选择了逃避。
他已经做好看见季怀斯失望的表情,或是听到下一句询问,季怀斯却松开他的肩,眼底没有简迟以为的失望或是不满,轻叹一声,嘴角的笑容噙着淡淡的无奈,“我明白了,等你愿意解释的时候我会再问一遍,你刚才什么也没有吃,肯定饿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这次你还准备拒绝我吗?”
简迟确认了两遍,终于确定话题从一开始的‘为什么撒谎’突然跳到了吃饭,疑惑地开口:“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我刚才担心你,没有来得及吃上几口。”
“那白希羽……”
前去打开车门的季怀斯停下动作,没有回答,简迟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打断的意味,听见他缓慢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别人的名字,你刚才差点把我骗了过去,这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对吧?”
简迟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丝毫不像陷阱的漂亮坑里,晕乎又迟疑地应了一声‘好’。季怀斯舒展开一贯温和的笑容,护着他的头顶,关上了车门。
白希羽并不在车上,简迟下意识想问他在哪里,想到刚才答应的要求又默默合上了嘴。轿车停在一家并不显眼的街道前,简迟跟着季怀斯绕了几个弯,才看到一家隐秘的店面,打一眼看去根本不像餐厅,说不出名字的花草盆栽摆满了整整一圈,有的挂在门上,有的干脆置在地上,简迟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确保没有踩到任何东西。
餐厅内里和外面看去截然不同,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由精致的花卉装饰整个空间,简迟闻到一股舒服的淡香,无数种花香混合在一起,丝毫不觉得突兀难闻。
“这里是我几年前发现的地方,是不是很隐蔽?”
简迟收回观赏的目光,点了点头,“很漂亮。”像是某个花园博物馆。
季怀斯望向简迟的眼睛,“他们的菜单是用花来命名,我喜欢栀子花,经常点这一份,你呢?”
话题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过去,简迟脑海中浮现出一抹紫色,“紫藤花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我的胸针很漂亮,是因为想到了紫藤花吗?”
简迟已经对季怀斯的细心不觉奇怪,喝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花茶,“嗯,以前上学经常能看见。”
季怀斯轻抵着下巴,含着说不出的意味,“转到圣斯顿以后会想念原来的学校吗?”
“偶尔,”简迟及时停下了话锋,没有将更多事情抖露出去,“你为什么喜欢栀子花?”
“我原本还在想,如果说太多自己的事情会不会让你觉得无聊,”季怀斯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我母亲很喜爱栀子花,每次演出都会别一朵在耳后,渐渐成为了她的标志,也影响到了我,总觉得不闻到那个香味会少了点什么。”
这个表述让简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有些不确定地抿了抿唇,“你的母亲……是杜婉吗?”
“我每次和别人介绍起她都不用直说名字。”
简迟实实在在地怔忡了几秒。杜婉,这个名字不用加任何前缀修饰就足以震撼人心,她是华国最具有代表性的女歌手,没有之一。提到那个年代的歌星,所有人的心底也许都会浮现出四五个名字,无一例外包含杜婉。
她是一个时代的代表,用音乐架起华国与外界的文化桥梁,每场演出时别在耳后的栀子花是她独特的标志,后来也有别的歌星效仿,却被不少人嘲笑是东施效颦。这样一个巨星,在十九年前没有任何预兆地宣布了隐退,遍布全球的歌迷都为她的决定扼腕悲恸,时至今日,都能在各个社交媒体看见杜婉的板块,简成超那个用了八年的MP3里也存着几首杜婉的歌。
简迟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思绪中抽离,这样观察,季怀斯的眉眼的确和杜婉有三分相似。她出生江南,模样同歌喉一样温柔似水,季怀斯这双眼睛就是从她那里借来,不笑时也含着荡漾的温柔,让人陷进里面去。
“她当时隐退其实是因为怀上了我,”季怀斯缓声说,“有了我以后,她选择将重心放在家庭,但我知道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心中依然怀念着舞台,所以才会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摆上栀子花。”
简迟不由地问:“你选择拉小提琴也是因为她吗?”
季怀斯摇头,垂眸像是陷入了回忆,“可能是遗传也说不定,我和母亲都在音乐上有天然的热情,虽然方向不同,但她一直支持我追求自己的爱好,从记事开始,我生活中的一切都围绕着小提琴。”
他说起小提琴时并不像在谈论一件乐曲,更像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亲人,难掩语气间的亲昵。
简迟想起故事里季怀斯最后的结局,因为一场车祸手腕永久性损伤,再也无法拉出一支完整的曲子。想到舞台上耀眼夺目的身影终将化为泡影,简迟说不出心底冒上的复杂究竟是什么。
“简迟?”
菜不知在什么时候端了上来,季怀斯没有询问他出神的缘由,一直放在桌下的手伸出,淡紫色的影子吸引了简迟的注意,被季怀斯轻轻置放在他的面前。
“喜欢吗?”季怀斯牵唇一笑,“刚才看见这个颜色,我想你会喜欢。”
简迟心底的那根弦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拨弄了一下。
那是一朵由紫色餐巾折成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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