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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泽龙彦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抱有信任的——或者该说,他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目的不纯,但是那又如何?他不也是在利用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他这里得到情报,来寻找着能够填满内心空洞的存在吗?
况且这个俄罗斯人给的情报的确很有用,省下了他不少的功夫,于是面对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请求,涩泽龙彦点了点头,比给出宝石还要轻松地回复道:“可以,你尽管拿去用吧。”
他们在对话之中完全没有在乎荒木空世的意愿,三言两语之中就决定了他的去处。
荒木空世皱紧了眉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一点都不想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共处一室,光是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荒木空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起红疹了。
束缚着他行动的只有绑在电击椅扶手上的锁链,捆着荒木空世四肢的皮带只需要轻轻一扯就会脱落。荒木空世不再犹豫,他动用自己的力量,让涩泽龙彦与陀思妥耶夫斯基都陷入到了那份至高无上的欢愉与幸福感之中。
荒木空世的能力起效了,不如说他的这份力量对于身为超越者、内心又有空洞的涩泽龙彦效果拔群,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似乎也目光失去了焦距,陷入到了那比云朵更柔软、比阳光更灿烂、比大海更深邃的幸福之中。
荒木空世从来不看重这份附带的能力,但是今天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暴殄天物’,什么叫做‘忍辱负重’。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绝对不愿意让这两个明显看着就脑子有病的人类感受到他们或许一生都感受不到的幸福与愉悦。
荒木空世没有浪费时间,陪着芥川银看过不少部电影的他知道有机会就不能错过,在强行挣脱开束缚皮带后,他将捆在扶手上的锁链取下,然后迅速地越过还在发呆的两人向着出口奔去。
他的这份能力也不是完美无缺的,毕竟只是本体的力量溢出,附加到这幅躯体上的,对于灵感高和意志力高的人效果不明显,如果五感缺失的人,更会或多或少免疫,荒木空世一见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便升起警惕心,也不敢赌这份可能。
他轻盈地赤着双脚奔跑在宽敞又黑暗的龙彦之间里,不知道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荒木空世向着月光奔去,却发现自己在一栋废弃的大厦顶端,这个天台上根本没有通往下方的阶梯,除非他长了翅膀从空中逃走,或者是从这高台上跳下去,否则的话是无法逃脱的。
“真是厉害的能力啊……这种感觉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音带着浮动的喘息响起,他从黑暗之中走出,紫色的眼眸似乎被水汽浸润过。
“原来幸福到流泪是这种感觉啊……真是让人上瘾啊。”
他叹惋一般地吐出这句话,脸上从最开始宛如面具一样的笑容破碎开来,让他的神情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啊,是没有找到出路吗?也难怪,毕竟这可是‘白麒麟’的巢穴啊,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珍宝逃走的。”尽管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他的目光、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与举动,都告诉了荒木空世,此刻他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只能沦为白麒麟的收藏珍品之一。
荒木空世开始认真地思索起,自己现在用的这个躯壳从顶楼上跳下去能不能完好无损了。
“这里很危险,来,到这里来。”陀思妥耶夫斯基向荒木空世伸出了手,他的表情诚恳而真挚,就像是交往多年的好友担心着荒木空世的安全,而小心翼翼地说服着他,荒木空世站在天台的边缘,半个脚掌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夜间吹来的城市对流风将他的风衣鼓动得宛如起航的风帆,犹如一双漆黑的翅膀一样,令人错觉下一刻荒木空世便会飞入云霄之中,消失不见。
荒木空世没有动,他绝不会再相信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恐怕米哈伊尔这个名字都是编造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荒木空世沉下心,他盯着让自己吃了大亏的紫眸男人,下定决心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再被对方骗到。
“我么?”陀思妥耶夫斯基有无数个不怕被细查的假名和身份,但是一股莫名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对着这个被掳来的俘虏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我叫做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可以叫我……”最后的尾音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含在舌上,再次吐出来时,带着缱绻与温柔,“费尔。”
“陀思妥耶夫斯基吗……”荒木空世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他朝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不过我荒木空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自以为是的家伙说‘不’。”
嗯,反正画出说这个台词的角色的漫画老师也姓荒木,荒木空世拿来玩梗觉得非常合适。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后退一步,让自己的全身都暴露在了空旷的月色之下,风从他的背后急速地掠过,荒木空世宛如折翼的鸟儿一样向着大地坠去。
陀思妥耶夫斯基瞠大了眼眸,一脸惊愕,他甚至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朝着荒木空世伸出了手,像是想要把他从坠落之中拉回来。
但是荒木空世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甚至毫不犹豫地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了远离他、堕入死的怀抱。
陀思妥耶夫斯基来到了荒木空世下坠的边缘,因为涩泽龙彦召唤的白雾缘故,从天台上往下看,地面的状况隐隐约约看不分明,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甚至连骨头和血肉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也听不到,是绝无可能生还的。
涩泽龙彦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更慢一步回过神,他从那飘忽的愉悦与幸福之中清醒过来后,便急急忙忙地寻找着荒木空世的踪迹,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能够填满自己内心空洞的人留在身边——哪怕这份愉悦和幸福感依然宛如水中月镜中花,也比涩泽龙彦徒劳无功地收集者钻石、珠宝,却越来越无法满足自己要好。
至少这份感觉依然能够长久地残留在心脏上,延长涩泽龙彦的充实感。
“珍宝他人呢?”来到了天台之上的涩泽龙彦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外没有看到那个黑发少年的身影,语气不好地质问着紫眸的俄罗斯人。
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还沉浸在那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身影喃喃自语着:“明明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获得幸福到流泪的快乐,明明是如此快乐的两件事情,但是为什么呢——我还是第一次被喜欢的人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啊。”
直到涩泽龙彦不耐烦地又问了他一次,陀思妥耶夫斯基才如梦方醒般神游天外地缓缓道:“……他为了逃离,从这里跳下去了——我亲眼看到的。”
涩泽龙彦在听到这句话时,也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良久才颓然地低下头,肩膀也耷拉起来:“看来果然是天妒英才,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填充我内心空洞的存在,却偏偏地失之交臂……”
“动不了了……”荒木空世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可能都断掉了。
不愧是他花费心血捏造出来的身体,就算是从那样的高度跳下去,身体依然完好无损,意识也保持清醒,只是骨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断掉了几十根,好在内脏他为了以防万一也建造得十分柔韧结实,避免了断掉了骨头戳进脏器里的危险。
现在唯一的麻烦便是荒木空世试图挪动身体,但是骨头都断掉的情况下,就算他想要无视痛楚进行移动,也是完全做不到的。
荒木空世再一次感慨人类躯体的脆弱,而且还有这么多不必要的东西,若是换做克鲁人的躯壳,就算从万米的高空扔下去克鲁人的身体也不会坏——因为他们的躯壳里就没有骨头的存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身体塞进任何一条能够看到的裂缝之中。
他躺在地上,身体被茂盛的草丛包围着,略略偏头的话,甚至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雏白色小花在摇曳盛放,只可惜天空被白雾所掩盖,看不到那漫天的星子,也看不到璀璨生辉的银河。
不知道躺了多久,荒木空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躯壳在自愈,那些断掉错位的骨头开始拉伸出新的骨质,和断掉的借口连接在一起,歪七劣八扭曲变形的内脏也开始逐渐归位,他尝试着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确认可以弯曲再舒展后,便开始操纵起自己的四肢。
骨头在短时间内生长融合所带来的剧烈疼痛让荒木空世的身体本能地流着冷汗,鲜血涌向心脏为愈合供能,使得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站在夜色与白雾之中,宛如从深渊之中冒出来的幽魂。
但是荒木空世却像是感受不到这份痛楚一样,缓慢却坚定地迈开步伐,他得趁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与涩泽龙彦前来查看他的尸体之前,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不过荒木空世毕竟伤得太重了,即便他可以凭借意识无视掉身体传来的警告与痛楚,但是躯体本能却无法再支撑下去,他最终倒在了路边上,因为疲惫而失去了意识。
陀思妥耶夫斯基感到了惋惜,他没有说谎,荒木空世的确是世上第一个让他感受到了心动的人物,但与此同时,他也对荒木空世身上的秘密感到了浓厚的兴趣——当然,这可以说是对喜欢的人发自本能的探索与好奇心,但寻根究底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程度,也只能说可怕了。
这大概便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涩泽龙彦能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混到一起,大概是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极为偏执的性格吧。
涩泽龙彦像是对这场龙头战争失去了兴趣一样,差一点就宅在龙彦之间不想出门了,原本能够引起他兴趣的黄金珠宝被他弃若敝履,价值连城的钻石珠宝被他扔在一边,宛如垃圾一样堆在角落里。
说实话,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瞬间也产生了什么都不想干的念头,不过他毕竟意志力坚定,闭眼吐息之后,便暂时调整好了失衡的心态。
“荒木空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据说还曾经当过擂钵街的新神——”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到这里忽然一顿,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涩泽龙彦察觉到之前不动声色地转移开来话题,“不过你是对的,这一场龙头抗争已经无法提供乐趣了,不过……以你的性子,总得给这一场战争一个完美的落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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