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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么一对陌生人,在今日,要结婚了,要成为结伴一生的人。很可笑,如梦一样。可是梦能醒;而现实却没有清醒和混沌之分的。
在喜床上,她已经坐了很久了,腰和腿已经麻木了。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吃饭,就这么坐着。恐惧和孤独在她的心里酝酿,最后它们还是冲出了眼眶。
她很少哭,甚至可以说从记事开始,她就没有掉过眼泪。然而今天,她哭了,哭得强烈,手中捧着的苹果都被泪水打湿了。
窗外,树叶因风而动,“沙沙”作响。
溥铦进了房间,喜婆就上来招呼,要让他与新娘子对坐在床上。他腰酸背痛的,哪还有玩这礼仪的游戏,像轰鸡似的把她们全赶出去了。
没想到,他一进门,外面的婢女就把门给锁了。惊异间,他冲门大喊道:“你们做什么?”
门外的婢女们不正经地回答说:“知道爷您等不及,我们几个也没想在里面多呆。老爷子可说了,今晚您得和新奶奶好好呆着,她可等着抱孙子呢!”
瓜尔佳氏效仿她所崇拜的老佛爷,在嫁过来之后,要所有的仆人都称呼她为“老爷子。”
溥铦又羞又恼,平静了一下怒气,一鼓作气,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拿起枕头,抖掉了铺在上面的红枣花生。“早生贵子”和他没有关系!
这时候,耳边突然有一声沉闷的“咚!”转头一看,地上多了个苹果。他愣住了,看着旁边端坐的新娘,暗想是不是这女人故意使的招数,来引自己上钩。
这么一想,他觉得女人太可怕,便不去理会,抱着被褥打算离开,但他的眼睛还是去瞟那滚在地上的苹果。这苹果亮得不自然,实在是让人心生好奇。好奇促使他伸手去捡拾,发现上面湿滑得很。一开始他以为是唾沫之类的东西,险些把它扔了。可再一摸,觉得这好象没有唾沫的粘稠,似乎还有一股咸味。
泪,无疑是。
他从小对女人的眼泪有些敏感。曾经,他的奶妈抱着他哭过,她哭的是自己早夭的女儿;祖母也在他的面前掉过泪,哭的则是幼年进宫的长孙。这两个与他最亲近的女人的眼泪都不是为他而流。那么她--这个刚进门是妻子会为自己流泪么?
他否定了,对自己想法嘲笑了一番。对这女孩倒有了点怜悯,这样怜悯是施舍的。
“你的苹果。”他把苹果放在床上。等着对方道谢。没想到她拿起苹果就往嘴里送,没有一点教养。他更生气了,没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洞房之后
第二日,阳光满窗。溥铦昨晚的梦做得很零碎,睡觉比清醒时还要疲劳。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跃而起。身上的那套朝服由于是别人替他穿上的,好象很难解开,他不想费心去解,可又想不解开实在很难出门。面对着这一身繁复的服饰,他突然在想个问题,如果昨天晚上,自己和那个女子圆房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能解开么?“可能行”占猜测的百分之七十。理由是性欲在某些时候是能够刺激大脑细胞的——这可不是他说的,是他在一本书上看来的,而书名他早就忘记了。
换衣服的任务很艰巨,意义很重大,智慧自然也运用了很多。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吧,他才换上了自己的西装,一出厢房的门,没想到与那个女孩打了个照面。
对方还穿着婚礼的衣服,可脸上的胭脂水粉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没见过她昨天的模样,所以觉得她脸色自然。因为他心里有了别人的模样,所以觉得她并不可爱。
只是漂亮而已。
她的确漂亮,脸色很白,皮肤嫩,且透亮,看上去很健康。鹅蛋脸,眼睛大。但是大眼睛并没有夺了鼻嘴的光彩。整张脸看上去很和谐。不过她的智慧肯定不够,起码没他厉害。因为她身上的那套衣服穿得很不象样,肯定是她想解却解不开的结果。
他先道了早安,是为自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过长的补偿。
对方不说话,旋身回房去了。他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便走道门前,拉门。可门是锁着的。
他重重捶了几下那扇镂空的门,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可文雪听这声音心烦,便不客气地说道:“外面没人,没有用的!”
溥铦惊讶,走到她的门口,问:“你怎么知道?”
文雪心里鄙夷他,白了他眼;冷冷地,又嘲笑地说道:“你不会自己到窗户边看看啊?”
少女的鄙夷是不加修饰的,刺得溥铦面部抽搐。他瞪了一眼那个背影,然后走到窗户前往外,外面的确空无一人。他心里觉得好笑,额娘一定是想让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多休息,好让她选的那个媳妇的肚子里有货,借此来栓住他这个不安分的儿子。
女人爱使“连环计”,而他善于识破。可现在他并不因自己识破了母亲的伎俩而有成就感。因为成就感这种东西一定要在人酒足饭饱,衣食无忧的时候才会有机会产生。而他现在是饥肠辘辘,根本就没这个条件。
靠在窗边,他的把右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眼睛乜斜着窗外,很无聊,也很空虚——等待多是如此。
他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直至文雪从里面走来,还看到他这么站着,她心里的鄙夷也是愈加强烈。
今早的那次照面,是她第一次见到丈夫。说实话,她不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理由有二:第一,他长得不好;第二,他穿着西装。
她向来讨厌穿西装的男人。总觉得他们有股流气,怎么看都像是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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