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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铦很腻歪地说:“您又多想,又多想了。”
“我不多想,别的人也会多想。现在外面都在传了,说我是个恶婆婆,天天不给媳妇儿好
脸。”
“您又听谁胡说了?”溥铦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母亲。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途径。”老太太说时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是不是今早来的那帮女的?”
瓜尔佳氏砸着舌说:“她们可都是些大家闺秀,流过洋,见过世面的。哪有那么爱传人闲话?”
“哼,我看就是,一个个长得就像长舌妇。”
瓜尔佳氏白他一眼,“我可看你们还聊得挺好。”
“当然不能一概而论,里面还是有几个尚属率真的姑娘。”
她眼睛立马亮起来:“谁?”
“没记住。”
“记住模样也行啊。”
溥铦警惕地看着她:“记不清了。”
“没事没事,改天我再邀她们来一回……”
“不用这么费事吧。”
“妈乐意呀,”瓜尔佳氏喜滋滋地说:“好歹是我儿子喜欢的人。”
“那谈不上!”溥铦厉声说,“别动不动就往喜欢上面扯。我只是不讨厌而已。”
瓜尔佳氏撇撇嘴:“我看她们都挺好的,比谁都好,比你那个媳妇儿尤其好!”
溥铦明显不爱听,气哼哼地顶了一句:”那得看怎么比。”
瓜尔佳氏不讲话了,突然她问:“那个淑妃,她真跑南京去了?”
溥铦不置可否,只说:“外面都这么传。”
福晋听后大不满,咬牙切齿地说:“以前我看她穷人家出身挺老实,没想到花花肠子最多就是她!真不要脸,别人咋呼几句,她就以为自己真是‘妃子革命’啊?也不想想自己有几分力能翻得了这天!”
人的本性
北京的秋天已经来到,寒意让风变得凛冽,即便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温暖也是转瞬即逝的。昼变短了,蚊子也不再猖獗,似有绝迹的迹象。
淑妃文秀闹离婚的事已经公开化了,人们谈混此事再也不须偷偷摸摸交头接耳。报社开始大批量印刷她与清皇室断绝关系的声明以及赔偿条件。由此,这场“妃子革命”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管是南京还是北京,都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它不再是清室的一件家事,而是象征明主精神的公共事件。左翼的文化名人在报纸上大声疾呼,社会舆论也在朝不利于皇室的方向倾斜。官方的言论在慷慨激昂的文章下显得苍白无力。北京方面的官方报纸在这件事上选择了沉默,尽量用别的内容来填充,激进的学生举行了有幸,虽然被镇压了,可他们的热情并没因此减退。斗争在升级,北京的用水量也在激增。从高压水龙头喷出的水已经让好几条主要街道的路面上一连数日都是湿漉漉的。
为了遏制事态发展,北京政府选择了妥协,对那些学生也不予追究,毕竟涉案人数太多,他们实在不知道改如何下手,况且激怒学生只能恶化形势。“五四”后的一连串学生运动让高官们对学生的力量由恨生怕了。于是在皇帝的授权下,他们下了道旨:一是说淑妃私逃,触犯祖宗家法,削旗籍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二是圣上天慈仁厚,念及毕竟夫妻一场,一次性付清抚养费五万。
表面上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然而对于内部的处理绝非这么简单。淑妃的族人受到牵连,不仅受到了京城显贵的孤立,而且她的娘家人也被削了旗籍逐出北京。由于这些事做得严密谨慎,丝丝入扣。外人对此知之甚少。他们只以为文绣一家因出了淑妃这么一个反叛而羞于见人,所以深入简出。反倒是另一个传闻更引人注意,说是皇后婉容因挤兑淑妃,未废却被打入冷宫,她娘家人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此后的一连串风波都止于那年隆冬,白雪皑皑的北京像是披上了素缟,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即便是新春佳节,也无法真正扭转这样的气氛,短暂的热烈只能让之后的落寞更难熬,就像龙卷风来了之后,剩下的只是废墟,而那些为了烘托节日气氛的灯笼窗花,如今看来只能徒增伤感。
一列火车进站,浓浓的蒸汽中发出了巨大的刹车声,黑压压的人流从各列车厢的门洞里分流而下,快走尽时,一个单身女子拖着自己的行李,艰难地走上路基。她迷茫地环视着周围,冷清的车站映衬出她脸上的迷茫和哀伤……
“喂喂!”溥铦对着电话嚷了两声,无人应答,接着就是忙音。他困惑地看了眼听筒,又让总机转了另一个地方。很快,里面传来了润名的声音。
“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了?”溥铦搔着眉毛问道。
“没有啊。”
“哦——”他沉吟一声,“那我挂了。”
“别别,我正有事呢——你下午有空么?”
“干吗?”溥铦对跟他打招呼的同事点头,不停地玩转手里的钢笔。
“给你介绍个人。”对方兴致勃勃地说。
“男的女的?”
“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女的了!”
溥铦立刻联想到母亲串通他们家人要给他做媒相亲,立马就火了。
“不去不去,烦着呢!”他不由分说地压下电话,满脸怒容,把正上来给他送报纸的工友给吓一跳。
办公室陆续来人了,到整点人到齐了。溥铦把那叠厚厚的报纸翻到最后,发现里面有个夹页,是彩色的雪花膏广告,上面画着一位美人,一身粉绿色旗袍,曲线毕露,搔首弄姿。溥铦看后,往对面桌上一拍,把那位胖胖的好好先生给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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