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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
春日栽海棠,这梅园啊,一年四季什么时节栽什么是最讲究。
徐阿嬷大早上就让十几个龟奴去城外拉海棠苗忙的是脚不沾地,嘴里叨叨说三月开春要拿个好彩头。
她站在院子中央抹了把细汗,拧完这个耳朵又去提那个的脑袋,气的站在天井发牢骚,“怎么都笨手笨脚的!一上午了才刚刚种好,这让我养多少个龟奴才合适啊?梧桐呢!死人不知道今天忙吗!”
郝伯乐不迭地奉上杯花茶,满脸堆笑,“哎呦您消消气,今天放榜,几个小子啊陪着梧桐去看榜了!”
日头高照,徐阿嬷的鼻尖都渗出了汗珠,她一挥手绢皮笑肉不笑,“他呀,指定考不上,浪费时间!赶紧麻溜儿叫回来干活!”
说罢差点把一碗花茶扔了出去,这推的郝伯倒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仰过去摔个四脚朝天,刚好被个从笼馆冲进来的小龟奴扶个正着!
郝伯扭头一看撸起袖子就要揪住这个小龟奴的衣领训斥,“嘿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你,看老子不……”
他话还没说完,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龟奴满脸喜色,躲开郝伯招呼过来的手,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对着楼上高喊。
“快出来!大家快出来!珍鹭姐姐快点啊,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什么事儿大白天的还不让人睡觉了还?”
“说的不好听小心姐姐我生气啊。”
在屋里睡觉的姑娘们被这楼下嘈杂声吵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地出来,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是珍鹭也疲惫不堪,她昨天客人尤其多全是保佑高中的,这会儿已经累的四肢酸软,靠在凭栏上打着哈欠。
“说吧,什么事。”
那小龟奴一看珍鹭出来,喜色是又添了几分,简直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啊。
“珍鹭姐姐,你站稳了啊!听我说,梧桐中啦,哦不对是宋梧中啦!一甲第七!”
………………
他说完兴奋地等着大家的反应,可奇怪的是众人不但没有想象中的欢呼,还沉默起来,一个个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背后,他仰头张着嘴挠了挠后脑勺,环顾一圈后看向自己的身后。
是梧桐站在馆口。
他一袭新白衣,腰间系着玄色腰带,如同山水点墨,挺拔秀丽。
稚气的脸庞仿佛一夜之间显出棱角,目光炯炯气度儒雅。
这哪里还是个……龟奴模样。
简直是……
是宋举人啊!
生的比那来笼馆的书生好上千百倍!
兴许是反差太大,让各位姐姐都看愣了,手绢掉了,团扇也握不稳了,就连珍鹭都差点滑了一脚。
“梧……不是,宋梧?”
“哎。”梧桐有点不自在,难得腼腆,抬头对珍鹭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是我。”
真考上了?
迟来的欢呼声终于想起,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得到笼馆姑娘们这么热烈的迎接,梧桐上一刻还站在门口,下一刻就花团锦簇地包围着被好多个姐姐们迎上了楼。
这中间只有一个人不是那么高兴。
当众人上楼后,她周身不免冷冷清清,连海棠树的阴凉都不愿意分她一寸。
“阿嬷!好事儿呀,这梧桐成了举人,咱们笼馆以后多条路子,能得到举人老爷的照顾了!”
郝伯还端着花茶,抻着脖子使劲儿往楼上瞧,恨不得也立马上去凑凑热闹!
“蠢货!”
一盏热茶被打翻在地摔个粉碎,徐阿嬷冷笑一声都懒得看郝伯。
“他会照顾我们?你是在做梦吧?”
“怎……怎么不能?他可是咱笼馆的人啊,没我们供吃喝,他能活到现在?”
徐阿嬷笑的更瘆人了,她摇摇头看向郝伯觉得他是真傻。
“你知道一甲七名是什么含义吗?梅州自古有不成文的规定,乡试甲榜的第四名至第七名是梅州官员举荐的名额!”
“那,这又如何啊?”
“梅州官员才有几个!用指甲盖都能想得出是谁举荐的这小子!”
“哎呦梧桐,不对,是宋举人,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弟弟啊,怎么这么厉害呀!”
“来来来嗑瓜子,你跟姐姐说说,是如何妙笔生花的呀,可谓深藏不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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