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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乌景湾镇的日子过得很快,李琰在自家小院子里挪了土,栽了小半院子青菜。
恍惚过了仨月,李琰时常听到隔壁陈家喝酒聚会的声音,那些陈父以前多年未曾联系的友人又不时冒了出来。
明明那些年陈父四处借钱不得,打他们的电话都多是不通。
李琰那天晚上去超市买了两瓶二锅头,去了陈垭欣的坟头喝,原本趁着呼呼的北风似乎才更应景,但是那天晚上天气闷热,林子里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连一丝风也没有。
他半蹲坐在陈垭欣的坟头,伸手摸着她的墓碑上的碑文,上面还有些磨损的痕迹,周边杂草丛生。
他似乎是喝掉了一瓶半酒才有勇气开口一样,被呛了一下,一阵咳嗽,半张着眼睛视线停留在石刻的陈垭欣三个字上,小小的方块里的陈垭欣露出恬淡的微笑。
“我把陈瑜救回来了……”他吐出来一口气,脸上却全然没有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大家过得都挺好的…”李琰露出来一个笑容,不太好看,他有些磕绊,犹犹豫豫地说:“我也是。”
他稍微凑近了点,像是小孩子讲悄悄话一样跟陈垭欣说:“你呢?是不是也不会再痛了?”
这片荒芜人烟的深林里,除了李琰,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深更半夜来到这片密林。
但是李琰还是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很突兀的声响。
在噪杂的蝉鸣声中,响起一声脚踩断枯枝断裂的声音。
李琰瞬间就回了头,可是远处深林,树叶簌簌,那群吵闹的蝉似乎叫得更大声了。
他又慢慢回过头来,他心里其实是不害怕的,如果真的是陈垭欣,就算是鬼,他想他也会去拥抱她。
可是李琰的期待最后还是落了空,他执拗地望了一会儿,那里什么也没有。
一周后刘庆知道李琰回了镇里,吵嚷着要让李琰请吃饭,说这么多年兄弟,李琰一下子去大城市这么多年,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实在是铽不够意思。
结果李琰去了的时候,发现不仅是刘庆,当时在秦六爷手底下干活时那些关系好的兄弟几乎都来了。
李琰呆愣愣的,盯着刘庆半晌儿,冒出来一句:“这么多人,我可请不起……”
几个人叫骂开来,白酒啤酒接连往桌上抬,李琰被灌得够呛。
饭局的最后,刘庆拍着李琰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回来。
李琰醉的趴倒在桌面上,饭店的包间里的白色炽光灯在他的瞳孔深处投射入一是散发开来的光,刘庆那张留着青青胡子的脸不断在眼前晃悠。
李琰其实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但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接收到信号好似的,他本想拒绝的当口,脑海里有很突然的想起来那声树枝断裂的清脆声响。
电光火石间,他有了一个猜想,或许那天晚上他不应该把事情想象的像是去世了的陈垭欣来找他了那么美好。
他这次回来也没找工作,陈父现在似乎有些看不上他,给李琰拿了几百块钱,就开始经常使唤他。
李李琰那天晚上用了一个晚上做决定,又用了二十分钟收拾行李。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总不能不工作,回去秦爷那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最后的选择。
毕竟如果那天真的是陆溓宁的人在跟着自己,那自己要怎么办呢?逃往下一个地方吗?可是要去哪呢……
他的家人朋友几乎都在这里,有时候人果然很贪心,逃回来的时候心里想着哪怕只是回来看一眼再被抓回去也值得,结果回来之后就想一直还在这里。
他之前在秦六手底下干活,说是当打手,其实就是看场子,毕竟秦六几乎可以说是当地地头蛇般的人物了,一般他的产业也根本没几个敢来闹事找麻烦的。
李琰是辍学之后就跟着他了,眼看着秦六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李琰从看场子的升级了,跟在秦六身边端茶倒水打下手,不知道哪入了秦六的眼,说要认他做干儿子。
李琰当时没同意,而且陈垭欣一直很想让他换个工作,于是李琰拒绝了之后顺便也提出了要走的要求。
秦六当时没阻拦,但是其实也是有些不高兴,不然也不会在当时李琰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
李琰这次回来去他那里,那哪是回去找个活这么简单,那根本就是回去认爹的!
李琰确实对危险有着足够的机警性,鼻子够敏锐,也有一些小聪明。
他有些像是一种野生动物,粗糙,天然,莽撞又足够敏捷。他有着一套自己应对困难的法则,但是那只适用于他的那片丛林,也只适用于他与他的同类之间。
而如果走出去,他这样的“有些小聪明的普通人”对上陆溓宁这样不是人的,就有些不够看了。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在退无可退时,他选择秦六去寻求他的庇护,因为在他眼中,秦六爷是一位特别讲道义,特别厉害的人物,有钱有手段,在年幼刚辍学时,李琰几乎是近乎崇拜他的,不然也不会刚出学校就去秦六的场子要跟着他干活。
陆年溓之所以对他这么肆无忌惮不过是因为欺负李琰的成本太低,他能够为所欲为,但是如果他回到秦六那里去,那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如果欺负李琰这件事变得很麻烦,陆年溓应该也会学会衡量,然后就放弃。
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眼中无所不能,有手段有魄力的,走在街上人人都要叫一声秦六爷的人物。
陆溓宁在陆氏的办公室里随手将手中助理传过来的秦六的资料甩在了一旁,他用着一种很浅淡的语气评价那位年长他快有二十多岁的长辈:“小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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