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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逾白最后还是回了阙空里。
少了一个人,阙空里变的很空。
邵逾白坐在沙发上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一个电话。
是常狄。
“小少爷不让我叫你。”女孩压着嗓子,气息不稳,“但你……你得来一趟。”
她没有具体说余逢春伤到何等地步,但这样的缄默不语,已经说明问题。
邵逾白什么都没说,挂断电话以后一路超速,把车开到半山庄园门口。
然后,他就等来一个接近昏厥的余逢春。
昔日言语灵动的小少爷,如今了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呼吸微弱,眼神涣散,新款的丝绸衬衫洁净又光鲜亮丽,把他衬得像一具打扮好又碎在地上的人偶。
毛巾下渗出的鲜血顺着指尖坠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绽开暗红的花,
邵逾白踉跄着跪在他面前,三天未换的衣襟浸上余逢春温热的血。
余逢春听见了邵逾白的跪下的声音,暗淡的眼眸微微偏转,如同一块烧毁的玻璃,倒映出制作者残缺的面容。
遍布伤痕的手抬起,接住一滴透明的水。
邵逾白恍惚很久,才能意识到那是他哭出来的。
有些感情,非得痛彻心扉一次,才能堪破看透,和把心剜出来差不多。
“……你再敢当着别人的面哭,给我丢人,我就不要你了。”
撂下一句熟悉的威胁,余逢春合上眼睛,昏了过去。
好像他撑这么久,就是为了接住邵逾白的一滴泪。
……
……
梦境外。
余逢春喝了口水,面无表情地观看着眼前的实时录像。
每晚邵逾白做梦的时候,余逢春都在旁边看着。
他什么时候醒,余逢春什么时候睡,就是为了确定那天晚上做的梦对邵逾白没有太大的影响。
脑海里有熟悉的咯吱声响起,0166犹豫很久,终于开口:[我其实很想知道。]
“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爱上他,]0166问,[我的意思是,你们本来是敌人。]
既然余逢春早就对邵逾白的身份有怀疑,那他为什么要替他遮掩,甚至后面爱上了这个存在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卧底警察?
与立场正义无关,纯粹是人该有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0166只是系统,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
“很简单。”
余逢春把水放在台子上,言简意赅,“他是我的。”
上一世的余逢春其实并不在意邵逾白从前效忠于谁,亦或是为何而来——既然他已站在自己面前,那从此便只能是自己的。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占有欲,并且难以界定为真正的爱。
但就是这样的占有欲,已经足够余逢春为他铤而走险,承受一些反正本来就逃不掉的惩罚。
两人之中,最先动心的人,实际上是邵逾白。
而余逢春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爱,是在那一次以后。
……
……
邵逾白惊醒的时候,鼻腔里仍残留着余逢春身上的血腥气。
那气味像一具被肢解的尸体,腐烂在春意最浓的时节。甜腻的花香混着铁锈味,织成密不透风的蛛网,勒得他喉管生疼。
心跳声震得肋骨发颤。
砰。砰。砰。
染血的手指在视网膜上反复灼烧。恍惚间有千斤巨石从高空坠落,碾过那双手,将他胸腔里跳动的东西砸成一滩烂泥。
这场梦做了一年,时断时续。
醒来的时候,他好像从梦境中脱离了,又好像没有。
邵逾白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和现实的间隙中混乱不堪,他有时候会分不清眼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片梦中的碎片。
他会在某个转眸的瞬间,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余逢春,单薄疲倦,像张在雨中泡皱的苍白纸张,下一秒就会破裂。
他是余家掌门人的心腹,是除他以外掌握最高权力的人。
他是在余术怀手下艰难残喘的小少爷的身边人,是见着他一次又一次屈辱受罚的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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