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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我与小兔子在榻上好好的,他根本没哭过。是你来了之后他才哭的!不是你惹哭他的还能是谁!”苏轼大叫起来。
“呵,我拿着摇摇鼓逗卯君玩,是你拦着不许他玩,他这才哭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苏轸不甘示弱地反击。
“明明就是你惹哭的!”
“才不是,是你惹的才对!”
“是你!”
“是你!!”
“是你是你是你!!!”
苏衡只问了一句,苏轸与苏轼姐弟俩就又吵了起来,不由得无奈扶额。正厅软榻上,苏辙还在哇哇大哭。苏衡无声叹了口气,绕过还在吵得跟乌眼鸡似的弟弟妹妹们,径直走到正厅,动作轻柔地抱起苏辙,轻轻地拍哄。
“呜呜呜……嗝!”苏辙被长兄抱着哄着,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哭声一点点地降了下来,还打了个哭嗝儿。
苏轸与苏轼两人吵够了,回过神来,终于发现长兄不知何时已经进屋了,小弟的哭声也听不见了。
“阿兄……”
“阿兄。”
苏轸与苏轼灰溜溜地也进了正厅,垂手低头羞愧地并排站到苏衡跟前。
“吵够了?”苏衡抱着幼弟,眼也不抬,语气淡淡地开口。
“阿兄,我们知错了……”苏轼和苏轸齐齐认错。
苏辙舒舒服服地窝在长兄怀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低头认错地哥哥姐姐们。
苏衡晾了他们一会儿,这才大发慈悲地开口饶了他们:“行了,去洗手准备用饭吧。”
苏轸和苏轼姐弟俩欢欢喜喜地洗手去了。苏衡抱着苏辙,慢悠悠地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屋内的一扇屏风上,眼神闪了闪,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抱着苏辙离开了。
等苏衡走后,屏风后屏息凝神的一主一仆终于放下心,深深地吸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呼出。
“娘子,我就说不用您出面,三郎君保准把八娘子与四郎君管得服服帖帖的。您方才可瞧了。”采莲笑眯眯道。
“下次我可再也不由着你胡闹了。”程氏笑着摇摇头,“方才衡儿那眼神,准是发现我们了。还好衡儿没打算计较,抱着卯君回屋了。”
原来,在苏轼搬着小板凳坐在正厅门口等苏衡时,采莲悄无声息地把苏辙放到了软榻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躲到屏风后,与程氏一道默默观察后续发展。
果然,没过多久,苏轼就被苏辙吸引了过去,爬上榻与苏辙一道玩耍。过了一会儿,苏轸也来了。等苏衡回来,苏轸与苏轼姐弟俩丢下苏辙就跑,把苏辙惹哭时,程氏按耐不住,正想出去,却被采莲阻止了。
后面事情的发展如采莲预料的一样,苏衡处理得很好。程氏见了,又是欣慰又是惆怅:“衡儿聪慧又懂事,他几个弟弟妹妹也都与喜欢与他亲近。只是,眼看着明日就是年节了,过了年,衡儿便要履行当初与贵生道长的约定,随他师傅一道离开眉山,四处游医。到时,还不知道他们几个要哭成什么样呢。”
“小郎君们渐渐大了,总要外出闯荡一番的。娘子宽心些才是”,采莲出言劝慰道,“年节快到了,我明儿一早便去采买些新鲜食材回来,今年除夕的年夜饭,可得好生准备一番。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一顿年夜饭,再欢欢喜喜地过个元宵。若是娘子满面愁容,可让三郎君怎么放心跟着贵生道长一道远游呢。”
“说的也是”,程氏垂下眼帘,心中到底还是难忍不舍,“一晃眼,衡儿都快七岁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冬雪夹杂着雪花在枯木枝头飞舞,如同开了满树的梨花。新春的脚步,在这“簌簌”的落雪声中,渐渐走近了。
第33章第33章辞别故园
眉山的初雪下了一整夜。鹅毛大雪自空中飘落,青石板路上渐渐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行人走在路上,留下一串串被踩得厚实的雪脚印。枝头沉睡的白雪被树下的脚步声惊醒,“簌簌”落了一地。整座小城一夜之间就换上了银装,美不胜收。
玻璃江表层的江水也被冻得结实,但冰面之下,依旧游动着许多鱼群。若是有人眼神不好,走到了玻璃江的冰面上,那绝对要载一个大跟头,在玻璃江的冰水里泡得直哆嗦,扑腾老半天,才会被偶尔路过的行人捞起,帮着送回家去。
“铛铛铛,铛铛铛”,此时,眉山人人都不敢走近的玻璃江边,阮大郎正拿着铁凿子和铁锤子在敲冰。好不一会儿,玻璃江上才出现了一个冰窟窿。
阮大郎摩擦摩擦双手,往手上呼了几口热气,喜道:“总算凿成了。这天寒地冻的,水面都结了冰,想弄点鲜鱼都难,更不用说河虾河蟹之类水产了。”
阮大郎以捕鱼为生,他们这些渔人,一年四季中最发愁的就是冬季。因为水面结冰,无法撒网捕鱼,顶多在冰面凿个洞出来垂钓,聊胜于无。
听说北边的辽人因为缺衣少食,哪怕冬天也会大规模捕鱼,他们管那叫做“捺钵”。不过,这也是他听一个从北边过来做生意的皮货商人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这些做生意商人嘴里没几句真的。
若不是得知苏小神医元宵之后就要离开眉山,想送几尾鲜鱼给苏家,聊表心意,他今日也不会出来冬钓。阮大郎的娘子今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恨不得每日都在家里陪他着他娘子和乖儿子。
去年他娘子孕中得病,多亏了苏小神医诊治有方,这才保住了大人小孩的性命。昨日苏家的采莲到早市上采买食材,说是家中小郎君想吃鲜鱼,结果在早市转了一圈,愣是连鱼尾巴都没见着。阮大郎听说了这事,今日一早,便来玻璃江凿冰垂钓了。家中并不富裕,也不能回报给苏小神医什么贵价之物,也就只有这一身钓鱼的本事能拿得出手。阮大郎便想趁此机会,再向苏衡表达谢意。
“哗啦”一声,阮大郎及时扬起钓竿,一尾大鲫鱼破水而水,被甩到了冰面上,两边鱼鳃还在一张一合地翕动着。
“看来今儿运气不错,这尾鲫鱼得有四斤多了。”阮大郎收了钓具,提着大鲫鱼高高兴兴地往苏家送鱼去了。
纱縠行苏家家中,气氛却有些低迷,全无过年的喜庆。
“阿兄……”自从偶然听到苏洵与程氏之间的对话,得知自家兄长过了上元节便要动身,随贵生道人离开眉山,苏轼就一直闷闷不乐,黏苏衡也黏得越发紧了。虽然舍不得兄长,但是苏轼却没有说一些挽留苏衡或者央求苏衡不要离开的话。去岁除夕,兄长就在自己跟前倒下的场景,苏轼仍然历历在目。他生怕苏衡心疾复发,再次昏迷不醒。
“阿兄,那白胡子老头只说你要入道,方可免受病痛,又没说一定要拜他为师。不如,你别跟着那个白胡子老头了,选一个就在咱们眉山的道长拜师,不行吗?我觉得咱们天庆观的那个胖胖道长就不错!”苏轼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出个歪主意来。
“别胡闹。既已拜师,怎能轻易背叛师门。”苏衡轻声斥道,“还有,不许给人乱起花名。”
白胡子老头指的是他师傅没错了,天庆观的“胖胖道长”又是谁?苏衡回想了一下,眉角隐隐跳动。他二弟说的该不会是天庆观的肖住持吧?那位肖住持生得膀大腰圆,确实——很有福气。
“阿兄……”苏轼两眼泪汪汪,把头往他兄长怀里一埋,拒绝起来。
“好了,别撒娇了。我只是未来几年会跟着师傅四处游医,等我医术大成,师傅宣布我能出师了,我或许会选择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开一家医馆。”苏衡轻轻拍着苏轼的后背,柔声道。
“那阿兄你会回眉山开医馆吗?”苏轼闻言,抬起了头,眼角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很可能不会”,苏衡想了想,解释道,“眉山太小了,不需要那么多医馆,有林家医馆和秦家医馆便足够了。要成为一名好郎中,需要多实践,我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更大的地方?天底下最大的地方就是京城,阿兄是想去京城开医馆吗?”苏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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