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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药童塞给她的汤婆子,热意源源不断温暖着小腹,也不知是热乎乎的汤婆子发挥了作用还是苏衡的药膏贴开始生效,回回妇人感觉自己舒服多了,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全身上下像被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
红珠儿与茯苓儿两只猫不打不相识,初见面时还打得喵喵叫,这会儿已经亲亲热热地在旁边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苏衡替回回妇人贴好膏药贴,将剩下的子午效灵膏放回药箱,脚边忽然传来暖乎乎毛茸茸的触感,目光落下,却是在那只花狸在他脚边诺诺蹭蹭。
苏衡的视线在那只花狸的红爪上停驻了几秒,问那回回妇人:“这只花狸的爪子生来便是红色的吗?”
“嗯?”那回回妇人正抱着汤婆子舒服得眯起眼,闻言睁眼看了看自家淘气的猫儿,伸出一只手示意道:“不是,那是我染的。看,就跟我的红指甲一样,都是用凤仙花汁染出来的。”
原来如此,苏衡了然。
时下爱美的小娘子们多染甲,苏轸在家时也喜欢倒腾她的指甲。将采来的凤仙花捣碎取汁,加入少许明矾,涂在指甲上,用布帛缠好,一夜之后解下,指甲便成功染成了胭脂色。若是想要颜色再深一些,可以重复这样的步骤,多染个三五次,那胭脂红便格外艳丽,而且十分牢固,水洗不去。
“苏小大夫,你这膏药贴特别管用,我能不能买一盒回去,下次在痛的时候我就自己贴一贴。”回回妇人问。
“这个膏药贴只是暂时止痛,治标不治本,我再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苏衡顿了一下,提醒道,“还有,以后不要一下子吃那么多冷饮冰雪。”
“啊?好吧……”回回妇人哭丧着脸道。夏月不吃冰,这日子也太难捱了。
炎夏烈烈,日头毒辣,行走在外,难免汗湿衣衫。凡是爱洁之人,必定无法忍受身上的汗臭,免不了去浴堂巷的公共浴堂洗沐一番,除去身上的汗味与脏污。因此,每逢到了夏月,京师里的公共浴堂,生意便会格外火爆,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浴堂唯独赚不了王安石的钱。因为哪怕是盛夏,他也是不爱洗沐的,任由身上的衣衫被汗湿又被风干。这日,吴氏忍无可忍,将王安石赶出了家门,让他把一身汗臭味给去了再回来。
王安石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背,不知悔改地自言自语道:“外头的风吹一吹味儿就散了,还用得着废那事专门去浴堂洗沐?算了,昨日写了篇文章,正好去找子固一道探讨。”
王安石到了太学,却没找到曾巩。
“十之八九又去了五岳观喂茯苓儿。”王安石转身离去,熟门熟路地往五岳观的方向走去。
王安石只顾埋头往前走,连身上掉了东西也不知道。一位身量瘦削的男子将地上那卷纸拾起,正打算喊住前面的失主,却只能看见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男子是新上任的国子直讲,在国子监与太学为学子们授课。国子监设有两种讲席,国子博士与国子直讲,后者简称直讲,地位仅次于国子博士。这位新直讲年不过三十,已经能担任国子直讲一职,可见其才学过人。
那直讲展开纸卷,原想看看上面有无署名好找到那位失主,结果定睛一看,上面却是一篇锦绣文章。文风平实质朴,词句简洁峻切,逻辑严密,气势雄浑,使人读罢叹为观止,如同夏日里饮了一碗冰雪凉水一般舒畅痛快。
都说文如其人,那直讲看罢文章,不禁想见一见写文之人,可惜上面并未署名,不由深深遗憾。他正欲离去,却瞥见一旁的看门人,忙问:“方才离开那位,可知是何人?”
“您问王官人呀?他经常来这儿找曾学子,曾学子不在,多半是去五岳观了。”看门人答道。
五岳观?那直讲若有所思。
却说那头,王安石浑然不觉地往五岳观而去。曾巩果然在观中,正拿着一个流苏小球与茯苓儿玩耍。
“子固。”王安石刚走到离曾巩还有几米远的距离,茯苓儿便闻着味儿应激地弓起身子,身上的白毛都炸开了。
“喵喵喵!!!”茯苓儿像被人虐待似地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像风一样窜走,连玩具新宠流苏彩球都弃之不顾了。
“介甫,你这一身味儿也太浓了。你上次洗沐是什么时候了?”温雅如曾巩也忍不住掩住了口鼻,皱眉道。
“不大记得了,好像是刚进京那会儿吧。”王安石揣手而立。
“刚进京……”曾巩头痛不已,“介甫,这都过去三个月了!”
“还好吧,也不是很久。”王安石面色坦然,“哦对了,我昨日写了一篇文章,我带了来给你看看。”
王安石往衣袖里一掏,掏完左袖掏右袖。嗯?怎么没有?
“坏了,许是在来的路上弄丢了。”王安石懊恼道。
曾巩深深叹气。
“介甫兄,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把这盒东西给你送过去。”苏衡抱着一个木盒子从药房里走出来,远远地与王安石打了个招呼。茯苓儿躲在苏衡身后,一双琥珀色猫眼警惕地盯着那头的王安石,像是生怕他凑过来。
“是膏药贴吗?”王安石知道苏衡近来一直在研究缓解妇人月事疼痛的膏药贴。想到吴氏也有这个毛病,王安石便想跟苏衡讨上一盒带回家给吴氏。
“新的子午效灵膏药贴还在研制中,这是给你的。”苏衡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将那木盒递给离他最近的曾巩,又迅速地退回原位,“子固兄,交给你了。”
“好。”曾巩捧着木盒,像是接过了什么与国计民生有关的大事,慎之又慎地允诺道,“我定全力以赴!”
王安石:“?”
阿衡与子固这是在做什么,盒子里难不成放的是火药?
第84章第84章司马直讲
“那盒中到底是何物,子固你要带我去哪儿?”王安石被曾巩强行带离五岳观,一路上几次想打开苏衡给的木盒子,都被曾巩制止了。
“里头到底装了什么,神神秘秘的。”王安石抱怨道,“子固,你不说的话我就回家看书去了。”
“介甫,你先别急。这不就到了么?”曾巩在一座建筑前停下。
王安石看着那建筑大门上挂着的水壶,默了一瞬,然后转身就走。
“介甫,你别走啊。来都来了,咱们进去泡个澡,刚好能用上阿衡送的东西。”曾巩把那个小木盒捧至王安石跟前。
“……这里头该不会是——”王安石有种不祥的预感。
曾巩一把打开盒盖,笑眯眯道:“不错,正是肥皂团。”而且是苏衡为王安石特制的肥皂团,里头除了皂角、香料还有加了白芷、白芨、草乌、甘松等药材,清洁力度极强。
“我进京时才洗过一次,不洗了。这肥皂团先留着吧。”王安石对浴堂十分抗拒,坚持要走。
“介甫,太学最近来了一位新直讲,才学文章均是一流,你若是跟我进去洗浴,我便将他最近写的几篇文章与你分享,如何?”曾巩为了劝服王安石进浴堂,也是煞费苦心。
“再加上那本《囿芸旧闻》,我上次没看完,借我带回去品读几日。”王安石讨价还价。
“……行。”曾巩脸上温润的笑容几乎要维持补不住。
王安石见曾巩连这个都答应了,顿时眼前一亮,试图狮子大开口:“听说子固你那里还有一本《论语集注》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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