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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边都搞定了?”阿洛特问。
“还没有,”艾登说,“但快了。你的行动怎么样?我没看到新闻。”
“我也不是每次行动都会搞出新闻的,”阿洛特嘀咕,“情况有点复杂。我想我暂时不会杀他,他也暂时不会杀我。”
他走到艾登身边。只有当他们靠得足够近的时候,阿洛特才注意到艾登的表情平静得离奇。他看起来不像是结束了复仇,也不像是没结束复仇;巧合的是,这两者的状态阿洛特都很了解。
艾登没有说话。阿洛特从旁边把椅子挪过来,面对着艾登坐下。这个举动终于引起了艾登的反应。他看了阿洛特一眼。
“嘿,”阿洛特对他说,“你想聊聊吗?”
“不太想。”
“好吧,”阿洛特向后靠了靠,“我只是注意到你看起来很疲惫。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就在这里。但如果你暂时不想,我会建议你躺下睡个觉,说真的,艾登,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忙于复仇的私法制裁者一定很久没有停下来睡个好觉,更别提打理自己了。如果取下鸭舌帽,摘下面罩,阿洛特会更清楚地发现艾登下眼脸处的青黑色,沉重的黑眼圈就差把那双绿眼睛拽到地上了。
或许也有堡垒本身的原因。阿洛特还记得t骨抱怨这里真是个坟墓时的场景,它实在太黑了,没有灯光,只有当机器运转时,大屏幕的光和显示屏会在他们说笑时照亮他们的脸庞。但艾登把它关掉了。屏幕一片漆黑,只有他面前的显示屏一下一下地闪着,光源微弱到可怜。
艾登注视着他。私法制裁者的眼睛就在这光源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你,”艾登说,“但可能会让你回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问吧。”
“当你结束复仇的时候,那感觉如何?”
轮到阿洛特陷入沉默。当他嘴角落下去的时候,那种关怀的神情从他脸上一同平和地褪下了。但艾登能辨别出那不是一个表示生气的表情。那只是沉默。
阿洛特靠进椅背里。他脱离了显示屏前被光笼罩的部分,仿佛是不经意间,把自己的脸藏进了黑暗里。只有一闪一闪的光偶尔照亮他深绿的双眼。
“…那很复杂。”他最后说。一滴水珠从他半湿的红发上滴落,消失在他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里。“我不知道该怎么概括那种感觉,即便我剩下的人生都一直处于那种感觉里。”
“一直?”
“一直。”阿洛特说,“不仅是复仇刚刚结束的那部分感觉。事实上,我想,它会伴随我的整个余生。你知道我当时杀了很多人,艾登,而我后来才意识到我杀了很多没必要杀的人。一直到很久之后,他们的子女有时候也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提醒我曾经做过的事情。”
艾登凝视着他。他们有一阵没有说话。
“灯塔上发生了什么?”阿洛特打破了沉默。
“我杀死了戴米安。”艾登说。
“那肯定。还有呢?”
“…截至目前为止,所有和莉娜有关的人都死了。除了一个。”艾登说,“莫里斯。他是在隧道里朝我们开枪的那个射手。”
阿洛特感觉艾登似乎在转移话题。但他的思路很快转到了莫里斯身上。他换了个姿势,手肘搭在桌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艾登。私法制裁者几次张了张嘴,眼神不自然地漂移,仿佛要说出接下来的话很困难。阿洛特等待着。
“当我刚找到他的踪迹时,”艾登最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比他担任义警时更沙哑,“我得卸下弹夹,全部交给约尔迪,才能保证我不会立刻杀死他。而那也是为了从他那里得到情报。”
“我明白。你当时一定很想杀死他。”阿洛特顿了顿,“但你现在的想法改变了。”
“我不知道。”艾登回答,“我不知道,阿洛特。他是那个开枪的人,但我发现他的遭遇很悲惨,而且他一直在被莉娜的死亡所折磨。根本不需要我杀死他,他已经活在地狱里了。”
“那么,”阿洛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已经无需插手他的命运了。”
“我不知道。”
阿洛特站了起来,把手放到了艾登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握了两下。
“先睡一觉吧,艾登,”他说,“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叫你起来。我们开车去看日出,你会发现明天太阳也照常升起。然后,你会去找莫里斯,做出那个决定。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但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现在,睡一觉吧。”
约尔迪关着莫里斯的仓库不太远。阿洛特坐在车里,手臂搭在车窗上,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挂在地铁线路上。当地铁轰鸣着经过时,它会被遮挡一会,但金箔般闪耀着的光芒很快从列车车窗里影影绰绰地洒下来;直到它升得越来越高,人造的行驶工具无法再遮挡。
艾登也是在这时回来的。他拉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坐进副驾驶。阿洛特没回头,递过去一根棒棒糖。
“这是什么?”
“棒棒糖。”
“我知道这是棒棒糖。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阿洛特转过头。艾登这才发现他也叼着一根白色的塑料糖棍。他把深绿色的墨镜往鼻梁上勾了勾,露出其后同色系的眼睛,“因为我觉得这时候的气氛很适合来根烟。但我不抽烟,而且那玩意很伤身。我记得你也不抽,对吧?”
艾登懒得反驳他,沉默地接过那根棒棒糖。居然还是苹果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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