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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柔勒马,惊讶道:“起火的是那处寺院,是谁放的火?”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坞堡的箭雨停下了,死士们猛抽马屁股,怪叫着冲向流民。二十余人马,在夜里倒营造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时坞堡的门也缓缓打开,十余骑人马挥舞着砍刀杀出来,两方合力,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天色微明,流民们溃散,向他们留宿的大院那条路逃去。
死士们毫发无损,杀了个痛快,他们没有忘记使命,重新回到元祯的车边。坞堡的骑士穷寇也追,拍马追上去,砍瓜切菜般一个个削掉流民的脑袋。
坞堡中跑出拿着刀剑的部曲二三十人,他们身后一女郎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出。
她先扫视了一圈周旁,只见尸首上压着尸首,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场面惨不忍睹。女郎摇了摇脑袋,又见元祯等人衣甲染血,上前谢道:“多谢贵人出手相助,在下姓刘名芷,敢问贵人姓名?”
元祯的车马只在流民中冲撞了一回,就被苟柔远远地赶了出去,受到的颠簸刺激还不如赶路时剧烈。
她不是不知道刀剑无眼,在凶险战场上自己就是死士们的累赘,所以不能怪苟柔,只能独自坐在车中闷闷不乐,听到车外有人相问,元祯才让人推自己到车辕上,拱手道:“不敢当,在下姓郑名祯,出身荥阳郑氏。”
刘芷眼睛一亮,策马近前:“现江州刺史郑伯康大人,可与贵人有干系?”
“正是在下族叔。”
元祯见刘芷脸上更喜,像是阿舅的旧识,只听她道:“快迎贵人进坞堡。”
坞堡大门对他们敞开,里面干净宽敞,内有刘氏一千多部曲,人人各司其职,就是老弱病幼也穿着干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差事,整座坞堡运行的就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刘芷命人摆饭,又对元祯道:“不瞒贵人,我曾在郑大人军中效力,做了五年校尉后父母见背,原本要返乡经营田产,多亏有郑大人相助,才在这陈留郡谋得郡司马一职。只是后来天下大乱,流民流窜乡里,我才辞官回乡,聚集族人建了坞堡。”
元祯暗暗点头,见她果然与阿舅有过往,就彻底安下心,又问:“昨日我们踏入这乡中,就鲜少看到人影,是都躲到了坞堡中吗?流民来去无踪,司马是如何知道他们会来骚扰的?”
刘芷一笑,言语间非常得意:“我每隔十里就设一哨岗,只要有流民接近,就点起狼烟,部曲看到了就躲到坞堡中,等流民经过再出来。”
元祯颔首,此举虽然麻烦些,但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粮食和人口,可谓是乱世生存的良法。
“可恶的是,这回的流民见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竟也不走了,悄悄住在不远的寺院,想等我不备时突袭坞堡。只可惜被我识破,昨夜我故意制造动静,骗他们坞堡要转移粮食,等他们来劫掠时再紧闭堡门坚守,又吊人出去烧了流民们居住的寺院,让他们慌了阵脚,加上贵人的帮助,这才将人赶尽杀绝。”
刘芷在军中多年,将各种兵书倒背如流,坞堡中乾元不多,她昨夜就对流民们用了一计围魏救赵,果然以少胜多。她说得得意,到要紧处甚至用竹筷敲起桌子,尽显虎将本色。
元祯等也赞叹,又心有余悸地互望一眼,若不是他们警觉,恐怕昨夜就投宿寺院,将自己这头肥羊送到饿狼的口中了。
谁也料不到佛门清静之地,也会成为脏污纳垢之所。
她们谈话间酒食已经摆好,都是乡间饮食,没有华贵菜肴,但能看出已经尽刘芷所能。
刘芷为元祯斟了一杯酒,刚要奉上,元祯忙举起茶杯,指着双腿道:“司马见谅,我身有重疾,从来是不沾酒的,只能以茶相敬。”
刘芷没有勉强,但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元祯,道:“我从前听闻郑大人的家甥,乃广陵王太女,也如贵人一般双腿有疾。不过贵人的气色不错,王太女殿下见不得风,身子恐怕还弱些,也不知近些年可好。”
坐在她面前的元祯汗流下来,她道:“腿疾哪里是容易医好的,我此行去长安,也是为了求医问药。”
“贵人要去长安?!”
刘芷手中的酒差点撒到衣襟上,她顾不得用布擦拭,极力劝道:“陈留离长安不远,前些日子我听说羌人与大将军在潼关打了几仗,白袍军兵力疲弊,恐怕支撑不了多时。贵人再去长安,那就是去送死!”
元祯面上惊讶,心中却生出窃喜,大将军越自顾不暇,阿父与丹阳就越安全,听相国的话果然不错。
她吃了几筷苟柔布好的菜,道:“一路赶来,总不好无功而返。司马放心,我等只在长安逗留两日,寻到名医就将他聘请到江州,应是无事。”
“那就速去速回,听说羌人发红眼赤,专门来抢夺中原的财宝坤泽。”
刘芷边说着边摸上腰间宝剑,她激昂道:“长安城最耀眼的珠宝莫过于萧八娘的倾国之貌,羌人也听说了八娘的美名,屡屡遣使来要,被大司马直接斩杀了使节。他们睚眦必报,不会轻易甘心,不久后长安城下必有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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