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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正午,日光晒得各处生白,唯李府上下一片肃穆。
林氏带着方巧娘等在东府屋外抱厦,想起方才得知夫人遇刺,李望的暴怒,方巧娘身上时冷时热的,唇上更是毫无血色。
林氏得知钱夫人只是被划了一下,几分老神在在。
当初上党城破,据说城内一片炼狱,林氏虽然没亲眼所见,来投奔李望时,也窥见一些残景,百姓们提起谢翡,无不恨之。
后来,李家夺回上党郡,并州随之改姓李,百姓有地可耕,有粮米果腹,安居乐业,渐渐不太提起谢翡。
就算得知如今李府少夫人姓谢,只要不是谢翡的女儿,他们也没心思去连坐,人都是要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恨。
但总有人困在过去,那老妪便是丈夫、儿女、孙子全死在那一战役后,疯了,得知少夫人姓谢,便移仇了。
于是,在得知谢家女的行程后,老妪进女道宫,伺机杀人,才有今日这一幕。
谢窈窈踪迹不明,方巧娘越想越怕,瑟瑟发抖:“娘,我们认错吧……”
林氏掐方巧娘的胳膊,令她噤声。
谢家女定凶多吉少。老妪是个疯子,开口闭口便是她的家人,不可能把她们供出去,再者,她不过透露了个消息,谢家女若泉下有知,要怪就怪她姓谢。
…
屋内,郎中包扎好钱夫人的伤口,她伤在手心,是当时看着窈窈被拖走,情急之下,脑子一热,也去抢刀划到的。
好在她伤情无大碍,李望却还是沉着脸,这么多年他就没让钱夫人伤过一根手指头。
钱夫人还记得郑嬷嬷护了自己,也受伤了,便问李望:“那郑婆子可还好?”
李望:“她没事。”
钱夫人:“谢氏呢?”
李望冷笑:“李缮去找了,他自己媳妇他自己救,要是他都救不回来,我看这并州咱们也不要了,回乡下扛锄头种田吧!”
这便是李望生气的点,在李家人的管辖范围,竟还有人敢对女眷动手,除了洛阳,他想不出还有谁敢这么做。
然而他让人查,若闹出动静,错失先手,得尽快活捉那个掳走谢氏的道婆。
……
窈窈从清醒后,默默算着,道婆不急着赶路,也不敢走大路,每过片刻就会下车毁掉一段车辙印,甚至会伪造一段假车轮。
于是,她重新上车后,窈窈就会将她偷偷打结的一小捆稻草,丢到车下做标记。
她们越走越偏,进了一片山林,林子不好驾车,道婆要弃车,带着窈窈走。
窈窈这才假装悠悠转醒,神色怔忪:“这是哪儿,你要带我去哪?”
道婆:“可算是醒了。”
她要拿一方手帕堵窈窈的嘴,窈窈泫然欲泣,道:“好婆婆,我家世教养我不会高声乱叫。”
瞧她楚楚可怜的,道婆说:“你不乱叫,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道婆要扛她,窈窈又说:“你放我自己走可好?我的手都被你绑起来了,论力气也比不过你。”
“况且山路难走,你扛着我,终究是我累赘,我又怎好教您累着。”
她温声细语的,似乎句句为道婆着想,道婆很快被说动了。
再看窈窈如此娇气瘦弱,谅她无力折腾,她警告窈窈一句:“你别耍花样,不然我掐死你就是一只手的事。”
窈窈一颤,美人发髻凌乱,眼圈通红,一滴清泪从她面庞滑落,看得道婆都啧啧称奇,如此漂亮的女子,竟有人舍得买她的命。
这道婆虽是天阳观女道宫的道长,却也干一些拉皮条的勾当,所认识之人十分杂乱,三教九流皆有。
她清楚那老妪的目的,还把人往女道宫引,究其原因,其一是天阳观事做绝,不让女道宫赚香客钱,她与天阳观有龃龉,恨不得天阳观得罪李家,借李家的手拆掉天阳观。
其二则是,她前几日收到悬赏,只要杀了谢氏,就有十两银子。
正愁遇不到谢氏呢,机会就送到眼前,叫道婆欣喜不已,直道祖师爷保佑。
只是,临了要杀窈窈时,道婆犹豫了,她做了那么久皮肉生意,见过的女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都不如谢氏一分一毫。
这样的美貌,换十两黄金绰绰有余,甚至献给高官,可以博取百两黄金!
与之对比,道婆当然看不上杀人的十两银子,既然都是得罪李家,她不怕干票大的。
李家人一定以为她会尽快出并州,她打算带着窈窈在山上躲起来,等李家人以为谢窈窈死了,再瞅个机会出并州。
窈窈知晓,她不能光让人往山上拉。
她老实走了片刻,瞅准一截地上的断木,用力踩上去:“嘶……”
道婆回头瞧,窈窈泪光闪烁:“我、我崴到脚了。”
道婆说了声麻烦,跛脚美人就没能卖那么高价了,她隔着鞋袜摸她脚踝,还好不算大事,催着她:“快点走,到了山上就有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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