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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靖逸踏入相府时,天色尚早,晨雾未散。
云娘早已立在阶下候着,见他来了,微微福身,“裴将军。”
裴靖逸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这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明眸皓齿,不像是相府的侍女,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他挑眉:“你是?”
“奴婢云娘,相爷的贴身侍官。”
云娘抬眼看他,眼底带着审视,“相爷吩咐,今日由裴将军伺候笔墨。”
裴靖逸嗤笑一声:“顾相倒是会使唤人。”
云娘眉头微蹙,显然不悦他对顾怀玉的轻慢,但终究没说什么,只侧身引路:“裴将军,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云娘忽然开口:“相爷身子娇贵,受不得寒,书房里的炭火需时刻添着,不能断。”
裴靖逸懒懒应了一声:“嗯。”
云娘又道:“相爷不喜浓茶,只饮清露泡的龙井,水温需七分烫,多一分嫌燥,少一分嫌冷。”
裴靖逸:“哦。”
云娘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底隐隐有些恼意:“裴将军,奴婢说这些,是怕您伺候不周,惹相爷不快。”
裴靖逸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忽然笑了:“若我就是要他不快呢?”
云娘一怔,左右顾盼地扫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裴将军,您对相爷有误会。”
裴靖逸低首发笑,“误会?”
云娘模样认真地低声道:“外面都说相爷心狠手辣,贪权敛财,但那都是世人对相爷的误解,裴将军不可轻信。”
裴靖逸从不相信传言,他顾怀玉是什么人,他亲身经历,一清二楚,他忽然问道:“你跟着顾怀玉多久了?”
云娘稍怔答道:“三年。”
“三年……”裴靖逸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还没见过他变脸的时候。”
云娘声音又低几分,“相爷救过我全家性命,我比将军更了解相爷。”
裴靖逸只笑不语,再跟顾怀玉有仇,也不会为难一个女儿家。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书房门前,云娘才停下,叮嘱道:“相爷不喜人聒噪,裴将军进去后,莫要多话。”
裴靖逸勾唇:“怎么,怕我气着他?”
云娘抬眼,目光锐利:“相爷若有不悦,受苦的是您自己。”
裴靖逸低笑一声,抬手推门而入。
屋内炭火烧得极旺,暖意融融,与外头的初冬寒意截然不同。
熏香炉冒着袅袅青烟,顾怀玉倚在软榻上,膝上盖着狐裘,指尖夹着一张纸条,听到推门声,眼皮都未抬一下。
裴靖逸走近他身边,瞧见他面前的案几上有个木匣,匣子里层层叠叠的纸条,似是不同人笔迹写的密报。
顾怀玉看完手中纸条内容,随手抛入脚下的碳炉里,也不理裴靖逸,又从纸条拿了一张纸条看。
裴靖逸抱臂而立,目光在他身上肆意地扫荡。
顾怀玉依然不瞧他,只是赤着的足尖轻轻点了点脚踏旁的一双锦靴,嗓音倦懒:“鞋。”
连个“穿”字都懒得说。
仿佛裴靖逸天生就该明白他的意思。
裴靖逸盯着那只脚看了两秒,神色有一瞬扭曲。
脚踝纤细,肤色冷白,脚背微微弓起一道漂亮的弧,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出来的。
偏偏脚尖还染着薄红,不知是炭火烘的,还是天生如此。
“怎么?”顾怀玉眼皮都不抬,脚尖又点了点,“裴将军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裴靖逸弯腰捡起锦靴,手指刚碰到靴筒就闻到一股沉水香,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操,连鞋都熏香,这是有多讲究?
他单膝砸在脚踏前,动作粗鲁地扣住顾怀玉脚腕。
本想随便套上完事,掌心却猝不及防触到一片滑腻——好摸得不可思议,比他摸过的和田玉还润三分。
顾怀玉这才抬眼,另只脚不轻不重地踹一下他胸膛,“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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