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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麟德殿最偏僻之处,丽质抬头毫不犹豫地吻住将自己牢牢抱住的年轻郎君,一双眼却不曾阖上,只微微抬着,注视着幽长廊边的那一盏孤灯。
又一阵清风拂过时,唯一一盏灯也被熄灭,光辉随着正殿的喧嚣声一同被摒除在黑暗的远处。
她轻轻闭上双目,纤长的胳膊与双腿都紧紧缠绕在他身躯上,轻轻扯动着他领口的衣襟。
裴济呼吸渐热,双掌托住她的腰,直接走进那间熟悉的狭小宫室,一转身便将她用力摁在门板上,一路亲吻而下,动作熟稔地解她胸前丝带。
盛大的宫宴,偏僻的宫室,幽暗的光线,眼前的一切都异常熟悉,令裴济心中一阵起伏激荡,连解着她丝带的手也微微用力。
丽质抬眼望着他半掩在黑暗中的面庞,伸手轻轻抚过他坚毅的轮廓,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裴济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微微蹙眉,松开她胸前的丝带,一手搂着她,一手捧起她的面颊,轻声问:“你今日怎么了?方才我不在,发生了什么事?”
丽质笑声渐止,慢慢对上他的视线,却并不回答。
半晌,她又踮起脚尖,凑到他唇边轻轻吻了下。
“我想回承欢殿。”不待他反应,她便迅速退开,拉拢衣襟,转身打开门,跨出半步,又回头来饱含暗示地笑望着他,“你敢来吗?”
裴济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他下意识伸手挽留,指间却只触到一片光滑柔软的布料,飞快地便溜走了。
她没再回头,只沿着长廊信步离开。
……
仙居殿,徐贤妃好容易忍着不适从宴上回来,正面色苍白地半卧在床上,半阖着眼休息。
听荷捧着才热过的汤药上来,小心奉到床前,轻声劝:“娘子多少喝些,这样下去,只怕要撑不住……”
一个多月前,女官曾说贤妃年轻,好好饮药,多加休养,不久便会无碍。
那时,仙居殿的宫人们都大大松了口气。
可谁知,不论每日多少汤药煎好送来,贤妃都坚持让她偷偷倒了,半滴也不愿沾,落水那日受的风寒始终没好,整个人的生气也一日比一日少。
她暗暗着急,劝了多次,却始终无济于事。
徐贤妃勉强瞥一眼那碗乌黑的药汁,仍是无动于衷:“倒了吧。”
听荷眼眶渐红,顿了片刻,才默默起身,将药汁倒入一旁的花盆中。
这时,外间宫人道:“淑妃来了。”
徐贤妃一怔,原本半阖的眼慢慢睁开,随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叹一声,勉强支撑着起身,端坐在床边:“叫她进来吧。”
脚步声渐近,萧淑妃跨入屋中,绕至内室,缓缓行至她床边的榻上坐下,望向她的双目中既有疑虑,又有担忧。
徐贤妃捂着口压抑地咳嗽两声,随即微笑道:“你来了。有什么话想问便问吧。”
萧淑妃想问什么,她猜得到。
上元夜的事,查到今日,已不了了之,那个叫芊杨的,听闻已被陛下处死,贵妃的禁足也已经解了,宫中已有不少人开始传,道当时本无人推搡,只因池边湿滑,淑妃脚底打滑,落下前左右碰到了人,这才误以为被人推搡。
可到底是否有人动了手脚,淑妃心中清楚得很,若知道不是贵妃所为,自然会怀疑到她这处。
毕竟,那日离淑妃最近的,除了贵妃便只有她这个贤妃了。
果然,萧淑妃命身边的兰昭到外间守着,犹豫片刻后,才问:“上元那日——是不是你?”
“是我。”
徐贤妃苍白的面上笑意加深,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回答,一如先前钟贵妃否认时一般斩钉截铁。
萧淑妃一时呼吸窒住,好半晌才回过神,问:“你为何要如此?你我都入宫多年,从来都是相安无事,你——”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目:“是因为我父亲,是不是因为我父亲让徐尚书蒙冤入狱,你才想报复我?”
提起父亲,徐贤妃沉静无波的眼里终于泪意涌动。
她先点头,又微微摇头,泛红的眼眶嵌在苍白凹陷的面颊间,憔悴又可怜:“我是想报复你,可我更想报复的人,是陛下。”
她抹去顺着脸颊淌下的泪水,目光中渐渐露出冰冷:“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没有李景烨的默许,萧龄甫怎会明目张胆地联合韦业青构陷她父亲?后来,他分明已答应令她父亲先行出狱就医,可转眼便因旁的事食言,导致父亲凄惨而去。
她徐家数代为大魏效忠,从来兢兢业业,即便她父亲政绩平庸,也从没做过半点愧对君主的事,不过是因为在朝堂上不再如从前一般明哲保身,而选择站在杜相公一边,尽力规劝皇帝,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多疑又软弱,除了自己谁也不爱,谁也不信,又凭什么指望旁人能始终如一地对待他?
“淑妃,”她幽暗的眼神仿佛带着异样的鼓动,“我知道,你与我不同,你是真心爱他的。可是你看,他是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我的?甚至贵妃——他费尽心思才抢到手的贵妃——又是怎么对她的?别人不知,你我却都明白,芊杨与贵妃有旧怨,他也知道,却仍是将贵妃禁足一月有余,任由旁人怀疑、议论。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付出真心?”
她的话字字句句戳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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