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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度身体比花祈夏预计的更健壮,床边制氧机的软管甚至连包装都还是完整的,闻人清和给两位女生搬来了椅子,然后示意二人自便:“失陪。”
他走到窗边,那里的长嘴鸟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黎胜南往嘴里丢了两瓣橘子,剩下的塞进花祈夏的手里,就拿着手机急匆匆出门和她的导师打电话去了,燕度没事,希望她导能放过那些离心机和光度计。
房间恢复了安静,空气里的橘子清甜混合着淡淡的药水味,燕度还在一眨不眨瞧着花祈夏,后者掂了掂手里的橘子,刚刚迟疑的脚步终于迈出去,坐到了床边的软椅上。
“祈夏。”
燕度视线随她移动,花祈夏坐下后他小幅度地动了动颈肩,放在另一侧的手抬起又放下,似乎是觉得被绷带桎梏了似的,很轻地“啧”一声。
花祈夏手里的橘子已经被掰成了几瓣,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抬头问燕度:“你现在可以吃水果吗?”
燕度不再专注于和固定扣较劲,他看向花祈夏,摇了摇头,“还不行。”
“只能吃营养餐。”
花祈夏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委屈,“可难吃了。”
离得近了,花祈夏注意到燕度的眼睛下方有几道细小的血丝,应该是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的,他的头发也稍稍长了些,有几根摩擦在额角的纱布上,铺张开一种凌乱的张力。
她再一次看见对方肩胛骨上的纹身,但是大半被绷带遮挡,只露出一小段花祈夏看不懂的文字。
花祈夏下意识盯着那段文字,全然不知她看了多久,身侧那双漆黑含笑的眼睛也在她身上落了多久。
花祈夏一直都认为,被束缚的张力比张力本身更能蛊惑人心。
当两种矛盾相斥的力量被迫揉杂在一起时,拉扯产生的危险性就更大,譬如黑与白,正义与邪恶,譬如一头被绷带和纱布束缚住的豹子——
譬如此刻的燕度。
可是花祈夏现在完全没有做一个鉴赏家的兴致,她还是更希望燕度成为那个路灯下浑身燃烧野性与痴迷的燕度。
她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度脸上看不出遗憾和难过,他在花祈夏沉思时用漆黑的眸子极度从容地描摹她的眼睛,不闪不避,直到花祈夏说,“我们都很担心你。”
“胜南学姐哭了很多次。”
燕度笑意里多了一抹认真,他专注起来时,眼睫会因为眉骨的阴影而显得格外的幽黑,这样的眼神极容易给人以震慑的压迫感,但同样的,当他深色的瞳孔把那股桀骜掩起来时,浮出眼底的就成了深情而沉寂的凉夜。
他望着一无所觉的花祈夏,声线平稳而低沉:“那你呢。”
“嗯?”
“你……哭了么?”
“啊……”花祈夏脑海中浮现出那场酣畅淋漓的痛哭,虽说并不全然是因为燕度,但终归有与他相关的原因在,她挠挠下巴,干笑两声,“没有啊。”
燕度捕捉到她目光的游移。
“嗯。”他收回视线,没说信或不信,也没有追问,只是语气似乎多了些郑重,“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夏天伤口不好养,燕学长要尽快好起来。”
“嗯。”
……
盛修和谢共秋走进病房的时候,闻人清和正在窗边办公,黎胜南在外间边和人打电话,边慢吞吞往嘴里丢蓝莓。
盛修一眼就看见现在坐在燕度床边的是他妹妹。
燕度这家伙浑身被捆着也不安生,输液的那只手在划拉手机,一边兴致勃勃跟他妹说“祈夏我这儿有首歌特别好听你要不要听听看”。
花祈夏胆战心惊看着他手背上的针头,“你,你先别动了。”
闻人清和从屏幕里分神,冲着两人微微颔首。
盛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插回口袋里,转头问谢共秋:“你师兄那儿就没那种一针下去让人睡到痊愈的药?”
谢共秋没睬他,越过盛修迈步走入病房,燕度正稍侧着身向床边靠拢,左肩的卡扣压出轻微的金属挤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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