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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杨思焕坐在书房捧着小说,眼睛却朝窗外看,扬着嘴角,心思早就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却听耳畔响起周世景的声音:“焕姐儿,你觉得她们为什么要巴结你?”
杨思焕随口应道:“因为我中了举。”
周世景坐在她身后,缓声继续问:“那又为何攀附你的人,要远多于攀附许耀琦的?”
杨思焕一笑,却不说话,听周世景道:“因为你的名次高于她,无利不起早,她们攀附你不仅仅是因为你中举,更多的是赌你将来能中进士。举人和举人之间却本没有什么不同。”言至于此,他看到杨思焕转过头,脸色微变。
她挑眉问:“哥,你想说什么?”
“举人当官,有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当真有抱负,就不该安于现状。”周世景道,“会试在即,你该收心了。”一语中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杨思焕闻言自是不悦,但不高兴归不高兴,道理她还是懂的。
近来她着实过于放松了,这夜她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又想起一件事:再有不到十天,她就该元服了,可看周世景的样子,好像并不想与她成亲…
第35章二更合一
天南海北的想了一夜,天快亮时,杨思焕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半眯着眼睛,打着破蒲扇,一面笑,一面吟:
“老史皤皤似银,龙钟带病少精神。
贵班请问居何职?四十年前老举人!”
末了喝了口酒,拿扇柄指着她:“说得就是你。”
她被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已是正午时分,揉着眉心,仿佛头都大了几圈。
她在县学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读书,这会儿想起昨夜周世景说的话,自觉近来着实太懒散,一时羞愧难当,连忙爬坐起来。
“你总算醒了。”
她闻声才觉有人站在不远处,背身而立,手中攥了本书。
“你…你怎么在这?”
张珏转过身来,气定神闲地说道:“我能做什么?自然是来巴结你的。”说着就向杨思焕走来,在床边坐定之后,低头翻着手中的书。
“如今你成大官人了,鬼见了你都要抬举一番,我自然也要过来攀你一攀。”张珏头也不抬地说着。
杨思焕瞥了那厮一眼,闭目轻捶额头,启唇淡淡说:“听说你又是第一,恭喜。”
张珏扯了扯嘴角:“这种台面话,我是不稀罕的。”
听这厮阴阳怪气说
了一通,杨思焕忍不住问:“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绕来绕去做什么?”
张珏合书端坐,正色道:“你想多了,我是没功夫跟你绕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我真是来巴结你的。”
杨思焕坐床上,仰头靠在交叠的手掌上,微微一笑:“你是病得不轻。别开玩笑了。”
张珏:“谁开玩笑了?”说着就将银票拍在席子上,“你不是最喜欢和贵人结-党吗?”顿了顿又道:“听说近日你忙得很,连字都没功夫练了,不知到了会试的那日,可还握得起笔来?”
被这厮拐着弯的一顿贬,杨思焕终于坐不住了,下床开始穿衣,沉默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我懂。”
听她这样说,张珏起身打起折扇,边扇边道:“懂就好。
这银票你收下,到了京城银子就成石头,区区五十两也就够你打个牙祭。话就说到这里,我去应天了,日后有缘再见到,讲不准是敌是友了。”
杨思焕正弯腰穿着鞋,闻言怔了怔,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珏回头笑道:“逗你一逗。”
那厮这一趟,来无影、去无踪,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杨思焕却是明白的,她和周世景一样,都在试图敲打她:是时候收心准备会试了。
与清朝相似,举人在犁朝是一种正式科名,即便日后会试落榜,依然具备做官的资格。
只是可任的官职不多,譬如知县、官学教官等,俗话说举人“头顶知县,脚踏教官”。
每三年一次的拣选,由吏部文选司负责,参加三次会试皆不中,就可以拣挑知县。
不过,毕竟官职有限,每三年就有新举人产生,同时还有新进士出来,想凭举人的身份任官,实在是不大现实,有多少举人苦等一辈子,到老才被拣上,可惜已然无法赴任了。
张珏那话虽夸张,但也不算离谱,若省着点用,百把两银子足以在山河县吃喝享乐一辈子,但若是到了京城,听说在茶楼喝口茶都要一两银子。
将来若有幸成了贡士,可能还得参加殿试,在京城一待就是个把月,即便不参加殿试,她在京城等榜也要吃喝,这样的过程来上几次,她想都不敢想。
蹉跎半个月后,杨思焕才将心思收了回来,开始准备会试。
犁朝会试时间为二月,初九考第一场,十二日为第二场,十五日考最后一场。和乡试一样,前一日入场,后一日交卷出场。
会试以经义为主,不考试帖诗,说到试帖诗,她原认为这是最好写的,心想以宋之后的诗词加持,她想诹什么都好说。
但自那次犯了驼顺风旗后,她就有了阴影,凡写试帖诗,她心里总打鼓,会试不考试帖诗,说不定是好事。
却说杨思焕刚收了心,开始为会试做准备,就听说了一件事,许耀琦当真娶了个暴户的公子,举家搬到县里去了。
刘氏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一面却不忘杨思焕元服的事。
“儿啊,而今家里的负担轻了,日子也好过,你该成家了,趁爹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你和世景早些添个把孩子,我给你带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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