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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小二不小心把茶泼到人的身上,而被泼的那人锦衣华服,虽看着面生,却有掩不住的清贵之气。一看就是有身份的。
小二年纪不大,知道自己惹祸了,一时手足无措,那女子只是摆摆手:“无事,去拿个帕子给我。”
“少主,您看......”
杨思焕提着衣摆,低头擦着上面的茶渍,余光扫到隔壁桌的目光,心下暗喜,看来大鱼上钩了。
她随手把茶钱拍在桌上,一两银子:“剩下的赏你了。”然后出门径自离开了茶楼。
果然没走多远,就有一主一仆两个人追了上来:“这位姐儿,请等一下。”
杨思焕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其中一人就快步绕到她面前,问:“请问你腰上的玉佩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看?”
杨思焕低头看了玉佩,又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凭什么?”
话未出口,身后的人已经蹲下来,用手牵起杨思焕的玉佩,对着茶楼的灯火仔细看了起来,眼睛越睁越大,惊道:“少主,这样脉络清晰的血玉,小的至今都不曾见过!”
那个被她称作少主的,见状忙道:“放肆!”然后又给杨思焕赔礼:“手下人不懂事,阁下不要见怪。”
杨思焕只是扯了扯嘴角,“你这手下还挺识货。我这玉可是前日刚从晋商手里买来的,价值不菲呢。”
“是吗,那可否给在下长长眼?”
杨思焕犹豫了片刻,方从腰间取下玉佩,捏着绳子悬在空中,给面前的人看了那么一眼,马上就收回来。“好了,看也看了,我要走了。”
“等一下,阁下请留步。”那人再次追上来,“阁下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请问贵姓?”
杨思焕挑眉:“免贵,姓杨。在下跟着漕运,走南闯北做点小生意。”
对方一听漕运,就愣了一下。漕运一般是运军资的,主仆二人对视之后,做主子的开口道:“杨姐儿,我愿多出三成价钱买下这块玉,如何?”
杨思焕哂然:“不瞒你说,杨某并不缺钱,多这点银子和少一点,于在下来说,是没有区别的。除非......”
“除非什么?”
杨思焕道:“除非你有同样稀罕的物件来同我换——我玩玉器也是一时兴起,这玩意在我手里,也就三天的稀罕,早晚要蒙尘的。”
两个人一听,心中暗叹:“这人得多有钱……”
实则她们不知,这玉是杨思焕现如今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这还是她临行前,张珏那厮给她的,说是给两个孩子的周岁礼。杨思焕原不想要,她对那厮还有怨气,但难得她落难了,这厮还像以前那样,转过头来想,反正那厮不差钱,她才勉强收了。
至于她身上穿得,是去年在中秋御宴上穿过的,是周世景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给她订做的,她也就舍得穿了那么一次。
而她费尽心思,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钓鱼。没想到鱼这么快就上钩了。
“在下没有别的爱好,只是自幼就爱收集各种玉石雕刻。阁下如果不嫌弃,可随在下一道去家中,看看是否有阁下看得上眼的物件。”
杨思焕背着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皱眉答应了:“好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第1o9章玉石案(中)
李员外家就在茶楼的不远处,那主仆两人和杨思焕一路走,一路聊。
“阁下看起来这样年轻,竟能和漕运搭上关系,真是年轻有为啊。”说话者边说边侧过脸来,悄悄打量杨思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与她们的交情,全在一个“利”字——她们虽是官商,却也要盈利的。”杨思焕说着话,回望同行者,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还要走多久?阁下一路问了杨某这么多话,却连自家台甫也不肯透露吗?”
对方脚下一滞,拍脑袋:“失敬失敬,一时竟忘了自我介绍。”拱手道:“小姓林,未冠,故无表字,单名一个‘九’。”
“林九?这名取得倒是随意。”杨思焕笑了笑,“前头岂不是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林九叹了口气,提步往前走:“说来话长。”
想了想才接着说:“先外祖母做生意,有些积蓄,无奈膝下无女,到老只得三个儿子。家父作为长子,便招了先母作上门妻主。是以先母姓李,我却随父姓林。按约定,若我以后再有妹妹,则会随母姓李,承李家的香火,因此先母替我取名林九,以祈人丁兴旺。”
人们常以“三六九”指代庞大的数目。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如李员外所愿,林九是她的独女。
其实李员外是倒插门妻主的这件事,老翁昨夜已经告诉过杨思焕了,但她仍是恍然大悟似地颔:“原来是这样。”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林家大宅前。
林九的小跟班先去敲门,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开的门,那男人不由分说地拧起小跟班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
男人叉腰:“死丫头,你还晓得疼!成天撺掇姐儿出去学坏。”说着,他不知从哪抄起一根竹篾,紧着小跟班的屁股打。打完又扯了她的耳朵,往后院拖:“看老爹今天打不死你!”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杨思焕后退两步,看林九上前道:“春叔,你做什么要打她?听个戏而已,哪里算学坏了?再者说,是我自己要去的,她只是我的书童,劝我不住。”
男人闻言松了手,开始倒苦水:“小的是看着姐儿长大的,托大说几句不该说的,那西席是廪生,多少人求不来,您倒好,才几日就给打走了……虽说丁忧在家,但这几个月姐儿又背过几次书?常常去茶楼、酒楼混日子,您这样,对得起老爷和家主对您的期望吗?”
林九不说话,转头招呼杨思焕进了自己的书房。
林九的父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有时卧床不能起。
而那几个月前殁去的李员外是秀才出身,考了十多年也没中举,却总做着腾飞的梦,有人戏称她作“员外”(员外是官名),实则并不是真的“员外”。
李员外
文章作得不好,身上的酸书生气倒不少,说做生意是堕落,是花下晒裈、有辱斯文。
林家的生意不管倒罢,她还天天不务正业,拿夫家的钱请客开诗会,结了一大帮子狐朋狗友,不知道败了林家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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