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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被林九看到,她狠狠把李员外推开,俯身扶起林老爷来:“爹,你没事吧?”转头又喊着:“来人!”
但林老爷为了避人耳目,早已把下人支回去过年,宅子里就几个下人,她们还都和家人吃饭去了。
林九无助至极,却看自己的喝得烂醉的母亲正拿着一个玉佛在看,边看边说:“你不是要和离吗?我要一半的家产,你既然都看过信了,也不瞒你说,石头是我亲女儿,她前头还有两个哥哥,也是我儿子,你把我赶出去,我们一家人住哪?”
林老爷了解自己妻主的性子,她这是喝醉了说气话,饶是如此,他还是气得不轻:“你......”
又连咳几下。
林九被惹怒了,站起来把李员外往外推:“你走,给我走!”
一下子推重了,把对方推了个踉跄,慌乱之中李员外用手里的玉佛砸了一下林九,把她额角砸出血来。
林九冷静下来之后,知道母亲不是故意砸她的,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母亲从没有打过她,是个很疼爱小孩的人。在她小的时候,也会像别的母亲一样把她放在肩上扛着玩。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听到玉佛掉在地上的碎裂声,听到父亲的哭嚎,然后母亲倒在地上,永远地沉睡下去。
“爹......”
林九趴伏在林老爷的怀里,肩头一耸一耸的。
“大人。”
杨思焕抬手制止身后的衙役,低声道:“再等一等吧。”
林九终究还是被带走了。林老爷倚靠着门框,看着女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到最后,院子里空余败了满地的石榴花。
第111章早上还有太阳,到了晌……
早上还有太阳,到了晌午,天色一片铁青,不知何时丢了几点,雨慢慢下了起来。
林九被两个人押着从院子里走过时,认出被人簇拥着的杨思焕。
她的嘴唇翕动,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原来......”
却见杨思焕面无表情背着手,侧脸低声跟身边的下属说了些什么,然后抬脚转身上了车。
回了衙门,杨思焕从案上的卷宗里挑出验尸单看了一会儿,扭头问回来复命的县丞:“那仵作死了?”
县丞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叹道:“是,当初她因病离退,想着落叶归根。路上又染了风寒,听说在家躺了几日,就殁了。”
杨思焕无奈地把验史单随手扔到一边,身子微微前倾,望着县丞意味深长地说:“还真是巧了。”
想了想又问:“那当日指认王成的乞儿呢,还能找到吗?”
没等县丞开口,杨思焕却似笑非笑地自答:“大概也消失了吧?”
现在回头翻看案子的卷宗,里面记得不清不楚,稍稍看过就能找到矛盾的点来,想必当初结案也是很草率的。
杨思焕不禁想起周世景曾论周家的冤案时,说过一句:“女不言母之过。”他的意思是,新帝不会轻易推翻先帝的决策。
其中的道理,杨思焕于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翻旧案无异于揭旧疤,要流血的。林家、牛家,还有仵作,无一幸免。
到最后,她想到升迁不久的前任知县,便淡淡叹道:“这样是不是不对?”
“大人想说什么?”
县丞闻言抬眼,看着案前坐着的年轻人,见她今日穿了件素净的直裾,看起来同学堂里的书生无异,她语焉不详,说话的语气很弱,就像是随口一说。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县丞明白,这个新任的知县看似随和,实则再执着不过。
这样想着,就见杨思焕站了起来,低垂着眸子在屋里来回踱步,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笔山,不知不觉就走出门去。
外面在下雨,门口的衙役忙跟她一起走进水雾蒙蒙的雨中,为她撑起伞来。
杨思焕去了牢房,恰好遇见来探监的老翁。
探监需要打点,没钱不行,所以老翁已有几个月没见过傻子女儿,此时正隔着栅栏看着里面的人哭得稀里哗啦。
而他的傻女儿许是哭饿了,满脸泪痕也没顾得上擦,就闷头狼吞虎咽起她爹做得鸡蛋饼来。
杨思焕默默走过去,还是被老翁现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唤她作“青天”。杨思焕只得停下来,想宽慰他,却又忧心证据不足,怕最后竹篮打水,也就什么也没说,只向衙役嘱道:“把门打开。”
衙役得了令,当即拿出钥匙开王成的栅栏门。
杨思焕则侧过身对老翁说:“牢房重地,不可久留,一炷香之后,你就该离开。”
老翁闻言又是千恩万谢。
打了老翁,杨思焕穿过狭道继续往前走,在牢房深处,她见到蜷在角落的林九。
一个牢里关了七八个人,尿壶的气味、夏天的汗臭味,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实在难闻。
林九遍体鳞伤的趴在角落,头挨着尿壶,但她仍是一动不动。
杨思焕皱眉,她也是坐过牢的人,知道这是老犯人在给新人“立规矩”。
犯人分三六九等,林九杀了亲生母亲,便是在牢里,也是最下等的那种犯人。
杨思焕叫人把尿壶拿出去,才勉强能待上一会儿。衙役搬了长凳过来,她就坐了下来。
“林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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