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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还不回去?”
“再等一会儿,”沈乘月望着窗外烟花,“黄、蓝、红、绿、青……好了,到我出场了。”
见烟花恰好按她念的顺序燃过一遍,几人微怔,又见她起身,也跟着站起来:“什么出场?你要去做什么?”
沈乘月揉了揉肩,活动了一下手臂:“你们坐,我能应付这个,去去就回。”
小桃下意识想跟上:“大小姐,我陪着您……”
“不必。”沈乘月坚持。
她大步流星,离开了酒楼,几人不大放心地趴在窗边,注视着她的身影融入人群中。
京城本就繁华,又正值七夕前夜,不少人出门采买乞巧节要用的巧果、彩线等物件。好在沈乘月今日穿了一袭芙蓉色长裙,在人群中还算显眼,才没叫几人丢失了目标。
见她在一巧果摊子附近停下,彩珠奇道:“大小姐要买巧果吗?”买个巧果而已,似乎倒也用不上隆重的“出场”二字。
那摊子后原本站着一对儿母子,此时人流如织,作为摊主的母亲忙着给客人装巧果、数铜板,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一时有些顾不上孩子,嘱咐他不要乱走。但小孩子的脑袋还不如摊位高,什么都看不到,大概是觉得无趣,悄然向一旁走开了几步。
他举目四顾,看到的都是其他人的大腿,正扁了扁嘴,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根冰糖葫芦,红润的山楂裹着糖衣,果实饱满,晶莹剔透,散着诱人的甜香。
小孩子伸手就要去抓,举着糖葫芦的男子却笑着抬了抬手:“这边人太多了,跟叔叔过来就给你吃,好不好?”
小孩子懵懂地点了点头,男子笑容越和蔼,一只手将糖葫芦递给他,另一只手就要顺势抱起孩子。
小孩子渴望地盯着男子的大手,眼看那支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就要被递到自己嘴边,口水都流出来了,却被一只手中途截了胡。
那只手十指纤长,生得很漂亮,但小孩子哪里在意什么美丑?只眼巴巴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拿起糖葫芦凑到唇边咬了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哪儿买的?”
抱着孩子的男子一时都愣住了,多无耻一人啊,连小孩的糖葫芦都抢?
眼看到嘴边的美味被夺走,小孩子怔住一瞬,盯着那根不再完整的糖葫芦“哇哇”大哭起来:“糖葫芦!我的糖葫芦!”
母亲对孩子的哭声分外敏锐,立时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头去看,见孩子不在摊位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又顺着哭声望去,看到一陌生男子抱着自己孩子,急得挤开人群冲了上去。
男子也慌乱起来,把手里的孩子一扔,转身就要跑。
沈乘月叼住糖葫芦,一手提住孩子衣领,稳稳放在地上,一手勾住男子腰带:“想跑?”
那母亲也机警,连忙大喊:“拐子!抓拐子!”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男子挣扎着要逃,却很快被正义之士淹没。百姓对拐子深恶痛绝,不少人都挤过来打算趁乱给他一拳,或是踢他一脚。
楼上杜成玉几人现不对,也正往这边走来,却挤不过汹涌的人群。
街头巡捕自然也注意到了骚动,连忙过来疏散人群,扣住了男子。沈乘月蹲在街边一户人家的石狮子后躲过了人潮涌动,此时冒出头来一指街角,向巡捕告状:“那边深褐衣服的是拐子同伙,看,他跑了!”
她不慌不忙地钻进了一旁的小巷中,于狭窄的巷子里信步穿行,拐了几个弯,穿过了几道巷口,钻过了某户人家的后院,心里默念数着步数,于隔壁一条大街上堵住了已经融入人群的拐子同伙。
她甚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男子一直隐在角落旁观同伙作案,准备随时接应,此时立刻认出她就是刚刚搅局的家伙,一咬牙一狠,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向着她的脸划了过去:“滚开!敢挡老子的路?!”
沈乘月精准地卡在匕划来的前一刻,身姿柔软地向后弯下腰肢,轻盈又沉着地躲过了这一击。
这是一个舞蹈里的动作,为了在晖园夜宴上大出风头,她练习了太多太多次,还好腰肢本就偏软,不然单就这一天的工夫,可练不到骨头。
眼看一刀不中,匪徒又是第二刀划过来,沈乘月借着下腰的姿势,左手撑地,腰腿用力,转了半圈,刚刚好躲过了第二次进攻。
街边路人惊呼连连,有人已经在高声呼喊巡捕。
男子原本以为一刀就能逼退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料被沈乘月绊住,脸上表情越凶狠起来,如野兽般嘶吼着要与她鱼死网破。
沈乘月一举手一抬足,却好似早就猜到了他的攻击会从哪个方向过来,躲得恰到好处,连胳膊都懒得多抬高一寸。
她用舞姿融合了拳脚功夫,动作潇洒又优雅,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让围观者误把她当成了武林高手,眼神里写满了敬仰与崇拜,纷纷送上鼓掌和叫好。
沈乘月这种三角猫功夫,居
然在看客眼中客串了一把神秘莫测的高手,顿时得意洋洋起来,微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要不是实在抽不出手,真想给大家鞠个躬感谢捧场。
每一次攻击都被预判,让男子的动作越无力,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惊恐与犹疑。
沈乘月挑眉一笑:“毁过我的容还想跑?”
她摸了摸脸颊,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曾经的剧痛,她是实打实挨过刀的,吃过痛,才能练出这样精确的反应。
她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在循环里吃了一遍。
但仔细想想,又怨不得任何人,都是她自找的。
没有人求她来帮。
只是……在这种闹市之中,孩子一旦被抱走混入人群,怕就难寻踪迹了。
三殿下送她回府那一夜,派了手下半数侍卫帮忙,最终不是也没找到这孩子吗?不然他一定会如约派人来沈府告知一声的。
晖园夜宴那一晚,她端坐在马车上,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那位母亲凄厉的哭喊声似乎并没给她带来什么触动,她只是在感叹三殿下真是个好人,足以托付终身。
只是那哭喊,不知自哪一日开始,萦绕在她耳边心畔。
为什么要帮忙?她懒得去思考这种问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乘月知道自己不需要拖延太久,只要绊住眼前男子的脚步,他很快就会被拘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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