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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民大多忙于自己的事,很少?会去在意哪家新搬来了谁搬走了谁。直到?碰见一位有过短暂任务交情的牙人,这才听说,好像东街三环巷一处院落多了个主?人。
长溪主?街分东西南三街,两条商街连同东西二市,东市汇聚店铺,有卖瓷、陶,武器布料,木材打造,文房四宝等等,酒楼,当铺也多集中于此。越辞特意绕到?小昭家店铺看了一眼,才发现母子?二人在那件事后?便已?经搬离了长溪镇。
东市临着一条穿镇的小湖,顺着石拱桥往前走,便是镇民居住区,逐渐密起的院落,摊贩只剩路口边零星几个摆着蔬菜瓜果的。
宽巷间不断有扛着扁担之人错肩而过,一路能窥见院落中长辈劳作?,孩童嬉闹之景。
照牙人口中所言,约莫百步,停留在一间小院之前。
是个不算大的院子?,位置却不错,视野开阔,能远远望见石拱桥与沿路种下的一排榆树。
院中有棵高大的柿子?树,枝叶繁茂,结了青黄的果子?,日光落在叶上泛起粼粼光泽。
围墙枝叶遮挡,连他自己也没注意等了多久。直到?小厨房锅碗声音响起,片刻,两片薄布装饰的帘子?被掀开,薛应挽手捧小碟,从小厨房内探出微躬的身子?。
碟中才出炉不久的米糕冒着热气,他并不像在相忘峰上披散头发,也没有再戴着越辞赠予的簪子?,而是将身后?长及腰臀的乌发编成方便劳作?的粗辫,沿着脖颈置于一侧肩头。
发带缠在辫尾,极随意地打了个结,惯常穿的轻薄衣衫也换成了与镇民相同的粗麻布,偏大的粗制衣物裹着单薄身躯,走动间似乎能看间被勾勒出的细韧腰肢。
薛应挽微微低着脑袋,几缕束不完全,细碎而松散的发丝从颊边垂落。
虽衣衫,住所简陋,可一张雪白漂亮的出尘脸蛋不似凡间物,整个人带着股温柔清润之感,连带粗麻衣物都衬出比金织玉线更华贵质感来。
唇边挂着笑意,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也就?在他走进?院中,将瓷碟置于石桌后?抬头瞬间,恰好与站在竹篱院外,定?神望着自己的越辞直直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发懵。
短短二十天,像是相隔多年的白驹过隙,相顾无言,只能借着竹篱笆上攀长的绿植枝叶遮挡住双方神情,显得没那么生疏漠然。
生疏这个词本来就?不该用在他们身上,曾经虽算不上亲密无间,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熟络,薛应挽待他交心,越辞也将他视作?在朝华宗最用心之人。
断不应当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薛应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窦生不解,在他看来,上次匆匆一别,越辞应当不会再来寻自己才是,不然二人连交谈还得秉持礼仪相待,一通谦让恭敬下来,把?人都变得尴尬。
越辞静静看着他,没有开口。
薛应挽知?道他在为难,自己也在为难,可找都找来了,还能怎样呢?总不能将人从门前再赶走,顺便骂两句忘恩负义不要脸,看惯了清净书,习得礼仪长大让他做不出这种事。
无奈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伤成这样了?”
越辞一张十分俊朗的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狼狈,咳了一声,缓解些许窘迫。
“……被打的,”他慢慢说道,“被你师兄打的。”
平日总是傲然得意,现下成了落花流水模样,还要持着那一副架子?,薛应挽好笑,“哪个师兄打的?”
越辞得了台阶,顺势踏步入院,走到?薛应挽面前,声音放轻许多:“常穿白衣,背一把?大剑的,是哪个师兄?”
“那就?是顾扬师兄了,是我的二师兄,”薛应挽去屋中取来药箱,将纱布,药瓶等一样样摆在石桌上,“你肯定?讲了什么,否则他不会下这样重的手。”
“没有,我只说了我想找你。”
薛应挽恍然大悟:“那也不奇怪了,”看出越辞别扭,招招手,“过来些。”
二人距离有些远,得越辞也一并坐下,这时他才看清院子——整理得十分干净漂亮,能看出主?人的喜好与习惯,四周养了不少?的花,连中央小石桌,也与相忘峰那处的大致相似。
越辞依言俯身。
薛应挽记得,在朝华宗时?,不止一人说过他有点滥好心,比如只要事情不做绝,不是太过分,便习惯泰然处之,等对方有求时?,也很少去一步步计较。
那日越辞从相忘峰慌不择路跑离,薛应挽最难过的几日间,他的三师兄魏以舟听过他峰上总有一个弟子?,今日本想来见识见识,谁料上峰只撞见薛应挽一个人坐在崖边,面色憔悴难掩。
魏以舟暗暗皱眉,问他:“那下三白人呢?”
薛应挽提起劲回他,极力?表现得正常:“走了。”
“走了?”魏以舟没好气问,“什么时?候回来?”
薛应挽看着无际的山崖,声音低落:“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那些日子?的酸楚不假,对越辞曾抱有心思更是不假。情绪这种东西说不通的,可能只是他每日来寻自己,可能越辞愿意替他以身相挡,也可能只是那一句简单的相信,但无论如何,切切实?实?一块石头或者?一片羽毛,抚过了便有痕迹。
他做不到?当做无事发生,好不容易忘却,偏偏罪魁祸首又送上门,顶着一脸伤,装成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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