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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羡摇着头,“可以我自己写么?不过老先生放心,银钱我照样付给你老人家。”只是月之羡心里却想,那自己就将字再写小些,绝对不可能超过三页纸。
老先生瞧了他一眼,看着虽是俊美无铸,然却穿得寻常普通,不过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风姿,便想莫不是哪家落了难的少爷,自是同意了。
当即给他拿了纸笔出来。
只是随着月之羡提笔写字,他看到月之羡这走笔一派行云流水之态,一时也有些诧异,“你这一手行书,倒是写得不错。”
月之羡闻言,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还不如我媳妇写得好。”
老先生听了,诧异起来,“我观你如此年少,竟已是成了家?”
“正是。”月之羡应着,一面笔下疾驰,飞快就写下了好几行,纸笔摩擦中,他察觉到老先生还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抬头冲他笑了笑,调转方向,把背对着他。
以免对方再看自己的书写内容。
而他此举,也叫老先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唐突之举,忙笑着解释:“老朽只是见你写字颇有些风骨,好奇罢了,并未看清楚你写的是什么。”
想来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老先生又问,“你这一手字,练了多年吧?”
“没有,前两三个月前开始学认的字,我媳妇说不能只认不写,叫我自己做了根笔,在石头上用水写,写多了,也学了我媳妇的几分影子来。”月之羡说得一脸的坦诚。
可老先生听在耳朵里,方才对他的喜爱越来越减,还有些不高兴起来:“我看你年纪轻轻,怎说起这样的大话来,也不怕把舌头闪了。”
月之羡同样也不高兴,更是疑惑,“你这老头也是奇怪了,你问我,我答了,你又不信。”气得赶紧在第三张纸上结了尾,从他桌上捡起一个信封,小心翼翼规规整整地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里,塞进衣兜,往老头桌上扔了一文钱,便气呼呼往墙根底下去蹲着了。
随后便摸出自己从街头小贩手里买来的便宜书本打开。
那是一本盗版的史记,他听媳妇说过,读史明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媳妇说的那个史记,但买来看了,还有些意思。
自是有些不大明白,所以每逢这个时候,他就将那一页给折了个角,想着等回了家,再问媳妇也不迟。
老先生自打觉得月之羡说大话后,对他那点喜爱也是荡然无存,心想自己这一辈子天才人才的,不知道见过多少,倒还没听过有月之羡这样狂妄自大的。
何况他说得又十分夸张,才两三个月就练得如此出色。
那样一手字,便是日夜练,没有个三五年,还是要那身具天赋者,不然难得这样一手行书。
所以不喜月之羡,甚至是心生厌恶。
然对方写完了信,竟是不走了,就蹲在那墙角。
这也就罢了,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本旧书来。而且上面油墨斑迹随处可见,一看就是那黑作坊里印的盗版书籍,专卖给那穷书生们。
故而见此,又有些几分怜惜起月之羡来,心说他如此好读书,这样冰天雪地里,也手不离书。
又见他看着看着,那眉头就微蹙,然后便将那一页折了个小角,老先生一下就反应过来,只怕是那一页,是哪一句不明白。
便觉得他果真是个好学之人,作为一个育才不知多少的他,多年的职业病也是犯了起来。
但又拉不下脸,故而就只好忍着。
可连续两日,月之羡都不理会他,反而日日来此。
老先生也瞧出来了,他大约在等什么人,只要听到对面珍宝斋有车声马声,就抬头看过去。
一边等人,还一边如此好学,终于是老先生没忍住,先走过去和他开口:“后生,这史记你读得明白么?”
月之羡的信已经寄出去了,对于老头这几日时不时地看自己,他当然也知道。
如今闻言,只抬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用一口纯正的顾州话反问:“读得明白,或是读不明白,与你老也不相干吧?”
老先生本想说他怎如此不知好歹?但立即反应过来,前两日说话还带着些岭南口音的这个小俊后生,现在竟然说着一口纯正的顾州话。
试想自己来这顾州摆摊测字,也是有两年有余了,才彻底学会了这顾州口音。
一时这心头也是惊骇无比,但更多的是惊喜,哪里还记得此前的不快?只连忙笑问:“后生,你那日说话,可不是这样的,你是顾州人?”
月之羡看着眼前这两眼放光看着自己的老头,“你想做什么?”要不是在这里看他摆摊测字,又和来请帮忙写信的老百姓们聊天,听得他已在这两年,月之羡是真有些担心他是个拍花子。
但仍旧是带着几分防备。
老头自然也看出了月之羡眼里对自己的戒备之心。
但压不住一颗激动的心,“你告诉我,可是顾州人?不然这顾州话说得怎如此纯正?”
月之羡闻言,只觉得好笑,当即将书收起来,嗤笑了一声:“我这两日才学的,就是听来找你写信测字的那些大娘大爷,还有对面珍宝阁的小二。听多了,自然就会了。”
说罢,挑了挑眉,“怎么?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满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老先生被他一揶,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但他如今觉得月之羡有趣,自也不去在乎他这态度,只将目光落到他怀中的书上,“我瞧你看了几天,那些折起的地方,可是有不明白?”
“是又如何?”不懂就不懂,月之羡也是大方承认,没什么不好意。
反正回家可以问媳妇。
没想到这老先生竟笑眯眯地问,“你拿出来,我给你讲。”反正也不是一直有生意,这大冷天的干坐着也无聊,倒不如给他讲解,打发打发时间。
月之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不相信老先生的学问。
这两天自己在旁边,看他给人测字,说得也是颇有些道理。只是想到对方是摆摊谋生的,所以不敢马上答应,而是问他:“可是要收我的钱?”
这话一问,反而叫老先生给愣住了,“你把我做什么人?瞧你年少,怎长了一颗铜臭心?”
月之羡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没铜臭心,那你给人测字为何要收钱?”虽是如此,但还是将怀中的书给取出,打开一页折角处递给他,“你倒是说一说,这一句是什么意思?要是能讲出些名堂了,我且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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