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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高兴……”姚垣慕又灌了一口,“可我也真的好难过啊……”
陈安道说:“要喝也别喝得这样急,坐下来,倒杯子里喝。”
“师兄啊!”姚垣慕一点没听见,抱着坛子哭道,“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连奶奶也……连奶奶也没没给邻居留个口信,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这倒确实有几分奇怪。”陈安道沉吟道,“便是富裕了不少,寻常也就在附近的镇子里买个新宅,又不是犯了事,为何要走得这样远,这样急?”
姚垣慕这回儿倒有耳聪目明,听得一字不落,霎时嚎出杀猪般的痛哭:“他们、他们就那么讨厌我吗——”
陈安道难得傻了眼,喃喃道:“我并非此意……”
姚垣慕身前的酒坛骤然飞了起来,却是李正德控着酒坛抢到了自己怀里,仰头一闷——洒出来的比喝进去的多,喝进去的还要再分一半进了鼻孔,呛得他肺都快咳出来了。
坐在他旁边正挑着鱼刺的杨心问忙端着碟子跳出两步,生怕沾着他唾沫了。
陈安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师父,您这又是什么把戏?”
“咳、咳咳咳咳咳——咕嘟咕嘟——”李正德一边呛还一边硬塞进了一口,按理说他百毒不侵,一点酒肯定是醉不了的,可不知是他身上的骨血确实撑不住了,还是此人借酒发疯,一口下去竟眼神都迷离了起来,将坛子一放,豁然起身,啜泣道,“我也难过……”
陈安道:“……”
陈安道:“便是真醉了,也不会发作得这样快的。”
杨心问一手挑鱼刺一手夹丸子,乐呵呵地看得这一桌鸡犬不宁。
李正德七扭八歪地走着路,几乎是一头撞在桃花树上,把树枝上的残雪都给撞落下来,淋了他自己满身。
没怎么停顿,他很快撞了第二下。
然后又哭又笑道:“看,铁头功。”
杨心问把挑好刺的鱼肉推到了陈安道面前,又对李正德说:“哪里有铁头功?”
“就这里!”李正德又用头猛撞了一下树,“我的铁头功已经大成了!”
“好厉害好厉害。”杨心问鼓掌叫好,“再来一个!”
“不来了。”李正德却不乐意了,他低头看着树根,半晌忽然红了眼眶,头抵在树干上,咬牙道,“我头疼。”
杨心问塞了块红烧肉进嘴,回头看向正被迫听姚垣慕碎碎念的陈安道:“师父的铁头功不太行。”
姚垣慕哭完之后还有很多的话说,嘴巴嘚吧嘚吧的没完没了,陈安道耐心地听了好一阵,发现这些话前言不搭后语,他便是想安慰也无从下手。
“你不要再逗他了。”陈安道见杨心问拿李正德开涮,“他心情不好。”
杨心问嚼着肉,含糊不清道:“我心情也不好。”
陈安道一个头两个大:“你又是怎么了?”
杨心问鼓着腮帮子说:“吵。”
“吵?”
“你在说我们吵?”拄拐的老头狠狠地跺地道,“诶呦喂,天老爷的!你们这群仙门的可真是黑了良心!没护好我们是谁的责任!”
“就是就是!”
“这大过年的,我们有家回不了,有家人却没法团聚,你在哪儿乐呵呵地吃酒,我们呢!我们有啥呢!”
“可闭嘴吧!”一个瘸腿的小伙喝道,“仙师好心搭救,要不乐意出去不就是了!做什么在这里好赖不识!”
“仙门不作为,才害得我们落到如此下场的!”
“我呸!害我们落到如此下场的分明是邪修和妖物!你可真会紧着软柿子捏,丢不丢人?丢不丢人?有没有廉耻心了!”
陈安道环顾周围,姚垣慕嘴巴不停,李正德很有节奏地撞树,确实不算安静。
“要不要先进去休息?”
杨心问把那些人全部扔进了幻境里,虽然支撑一个塞了那么多人的幻境消耗不小,而且依旧各有各的聒噪,但至少不是他说些什么这群人都能听见了。
“不去。”杨心问把凳子担近了些,探头凑到姚垣慕面前:“你老实说,你觉得你师兄,师父和大哥,谁最厉害?”
姚垣慕目光迷离,嘴上却斩钉截铁道:“大哥,我大哥最厉害!”
“诶,有眼光。”杨心问说着奖励式地把酒坛递给他,“没喝傻,再来点。”
陈安道哭笑不得:“你就逗他们玩吧,一会儿喝睡了,你要负责照顾他。”
杨心问看着姚垣慕一边念念碎一边喝酒:“没事,怎么说都是个修士,喝醉了在雪地里躺一晚上也不会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桃花树的树杆应声断开,李正德的铁头功竟真是大成了,硬生生将那树给撞断了!
“啊。”
李正德茫然地看着断下来的那截树杆,惶惶不安地跪地将他抱起,两眼盈满的泪水哗哗往外流,泣不成声道:“怎么断了啊?”
杨心问指着他说:“师兄,这是不是就是猫哭耗子?”
陈安道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能断了呢?”李正德的脸快被树杈子戳烂了,还是死命地抱紧着,引人发笑。
杨心问正想走上去哄骗这不知真假的醉鬼再来个胸口碎大石,便听李正德喃喃道:“叶珉走了,陈安道也要走了,怎么你也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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