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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祁北南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喝酒好在是不上脸,否则今朝都陪不好客了。”萧元宝见状,道:“哥哥也去睡会儿吧,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很快就来。。”祁北南抓紧了萧元宝的手:“你累了大半日,就别再劳累了。让铁牛去跟刘妈妈说煮醒酒汤吧。”萧元宝抿了抿嘴:“也好,那我先扶哥哥进去。”祁北南点点头,虚靠在萧元宝身上,进了屋。大道上,马俊义说吃得太撑,唤明观鑫下来走走,消食家去。明观鑫不想理会马俊义这般要求:“表哥要是嫌撑,回去打套拳吧。”“你便下来陪表哥走走,咱俩也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你瞧你,年纪也十四五上了,再如此圆润下去,将来如何好说夫家。”明观鑫嘴一瘪,胸口起伏了下:“表哥,你能别没话找话说么。”“哎呀,你别气。上回你不是说嫌笔不好么,下来陪表哥走走,我与你一只紫毫笔。只与你一人,不与三妹,连你哥哥我都不给。”明观鑫轻哼了一声,这才叫停了马车,从上头下来。马俊义见状,连忙前去搀他。“表哥是不是想与我打听宝哥儿的事啊?”明观鑫落地便没好气的道了一声。“他包得饺子当真是好吃。”马俊义颇有些回味道。“只是想再吃饺子?”马俊义悻悻一笑:“自然,若再能晓得些旁的,再好不过。”“你是怎知表哥心意的?”明观鑫嫌弃的看了马俊义一眼:“表哥一个惯是爱出风采的人,今朝都落了风采,眼睛几次三番的落在宝哥儿身上。我又不是瞎子,能瞧不出你打得甚么主意么。”“话又说回来,表哥不是瞧得上学政家的公子么,屡屡与人献殷勤,这朝出来吃个席就将人忘却一边了。”“我先前是有些欣赏杨叙,可学政大人想从县里的举子中挑一位做女婿。他瞧不起我未曾中举,杨叙把我当风筝,远了便紧一紧风筝线,近了又给松松线。我与他没缘分。”明观鑫闻此骂道:“姨父说什麽都是四品节度使,杨学政不过是个六品官儿,他凭甚么看不上表哥一个四品官员的长子。”马俊义苦笑:“爹不喜我,我这不受宠的长子,杨学政瞧不上也寻常。”“哎呀,姨父就是个糊涂薄情人,表哥何必再因他伤怀。”马俊义笑了笑,转道:“我今日见祁北南这位家弟,也不知为何,心中就觉着温暖。此前遇见旁人都不曾有过这般感受,若是能得此良人,当是人生美事。”明观鑫认可道:“宝哥儿确实是个很好很贴心的人,表哥这回眼光倒是不错。”“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公子嫌你连个举子功名都不曾有,吊着你却不要你;那凭什麽宝哥儿要你啊?”马俊义默了默,半晌才道:“表弟,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翌日,吃了早食,祁北南便进了书房里。前些日子回庄子上,他顺道把账簿带了回来,昨日家里请客,都还没得空看账。这朝翻开来,最新的几笔账记得很是粗糙,字迹也潦草。与之先头娟秀的字迹,条理清楚,明了的账目全然是一个天一个地。月前的账都是萧元宝在打理,他来了城里,账自然就落在了萧护手上。也不怪账记得没有章程,萧护本就识的字不多,能录下账已然是不错了,好在数字都弄得清楚,否则连潦草的账都没得看。家里头两个识字会算数的都来了城里,本是想把铁男教出来管账,奈何火候还不到。祁北南也便只有麻烦些,隔上半个月或是一个月便理一回账。他把萧护记的几笔账给理清楚以后,把前头的账也翻看了一遍。自打前两年萧元宝心算也能出账后,他就没在过问过,全权由他给家里人发放月钱,采买家用。祁北南通览下来,都没有不清不楚的烂账。家里三个亲人,彼此都信重,有了账本以后开诚布公,大的进项都在这上头。不过一些零散的小进账没录,毕竟谁都得有些私房钱。祁北南取了算盘打了打,家里账上现在还有一百三十贯钱。前两年除却收买了五亩贫薄的地外,没甚么旁的大开销,也便攒了些银钱下来。原本当有三百多贯的,买城里这处宅子去了两百贯。不过今年秋收的进项还不曾算进来,除却地里的粮食外,庄子上养的鸡、鸭子、兔子都已经肥壮了。去年下半年的猪也能卖出四头,羊两头。趁着秋月里头忙过了,秋高气爽办事的人家多,将这些牲口家禽卖了。祁北南草算了一番,约莫能有一百贯的进项。另外,田垦育出来的香蕈这才问世不久,已然有七八户城里的人家给定下了,与这些人家送去,都没多余的拿到市场上去叫卖。香蕈历来是有价无市,一斤能卖上七八十个钱,晒干的香蕈更是过了百文。为此城中专门在他们庄子上买菜吃的大户人家,见了有香蕈,明知价格贵,却也都上十斤的定了要。原因无他,香蕈难得。自买来吃个新鲜,包进礼盒中送人,亦是很拿得出手的礼。昨日来家里吃酒的同窗,他也一人包了些让他们带回去吃。光是现有的买客已有些供不应求,更别说是光开门路了。待着人宣人,彼时要买香蕈的人会更多。但田恳虽得了育菇的要领,可毕竟是头年,到底未曾育下太多。待着卖个两三茬,过了适宜生香蕈的时节,也便只有到下一个时节了。为此等与了定下的人家后,第二茬的生起来,势必要涨价。待着明年提前多育下些,再行把价给降下去。今年多出这一进项,田垦功不可没。先前小宝同他说如何赏田垦,祁北南也还真认真的备了赏。钱银上自是不能少的,给了田恳十贯。外在他从同窗、夫子、书坊上一一问询,搜集了四本关于农桑耕种的书籍,一并给了他。书本历来都是珍贵的东西,与昔年他初到村子上,同赵里正求助时一样。一个村里正尚且不好弄得好书本,更底层些的百姓自是不必说了。祁北南搜罗来的农书,也是凭的人脉门路。不是有一点半点银钱能买到的。他与了田恳,便是眼下用处许还不大,但好好收在身边,将来把字识得更多了,能通读书时,方显出其作用来。祁北南算完账,靠在了椅背上。他望着窗外馥郁的桂花,一簇簇开得繁盛。心中想账上的银钱却伶仃,这些银钱与寻常人家来说已然不是小数目,可远还不够做大事。根基薄的人户,要想靠着一代人的上进就翻身起来,属实是格外的艰辛。这一路走到今日,村上的庄子,田地,再到今日县里的宅子,哪样不是咬着牙关,办一件就将家底几乎是掏空才成的事。不过好在这几年还算顺遂,未曾有甚么大波折,否则哪里来现在一年近乎百贯的进项。若是今年秋闱不曾延期,他如约赴考,秋后的赋税尽可免除,那手头便能更宽了,起码能再多三十贯钱。随着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年人口可见增多。近两年磷州拆改了几十年前的两处老破的民巷,那地方墙塌瓦碎,很多人家都搬走了,巷子上留下的住户已然不多。州府上手头不紧,便想将那些地重新规建一番,到时候会多出不少的新铺面儿来。不久后,朝廷将颁布新的律令,州府上放开宵禁,通宵达旦,任百姓买卖生意。朝廷减弱对行商的打压,商业便会蓬勃兴盛。愿意做生意的人口多了,铺子自然就会更值钱。趁此之前多置下些铺面儿来,即便自家不做生意,或是没那么多生意将铺子用毕,单赁出去,也能有不菲的进项。坐收赁金,不比经营生意更送快些么。不过前提便是有银子去提前将铺面置办下来才成。如今磷州新建的铺面儿价格尚且低廉,一则是那老巷子尚未在闹市区间,二来商户也不知朝廷会解开宵禁。即便是价格尚贱,可到底是州府之地,城中宅舍铺面的价格与小县城的始终不可能对等。家里目前账上这些银钱,姑且只能置下两间村里一个里屋那般大小的铺子。但若能在建成之前就买下的话,价格能再贱些,一间铺子少上十贯钱都不在话下。祁北南当初到磷州任官时,铺子已然落成,律令也出了。新建那一片办起了夜市,好不热闹,铺面儿的价格也翻涨了得有两三倍之数。他翻看了历任知府任职期间所办的事务,功绩上便有这一笔。为此他不仅晓得自己任职期间的事,也晓得往前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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