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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曦宁的神色又冷了几分:“你知道了什么?”
对上她这般神色,沈渊到底有些胆怯,强装镇定道:“我一概不知,惟知陛下似乎对有些事不放心,耿耿于怀。”
段曦宁双眸微眯,与他对视许久,忽然大笑起来:“沈公子这史书倒是未曾白看。”
见此,沈渊心下愈发有几分慌乱:“闲来打发工夫,胡思乱想罢了。”
段曦宁见他这反应,一把拉过他缰绳,将他的马拽近了些,凑近他问:“你又怕什么,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见她似乎又不正经地玩笑起来,沈渊才松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道:“陛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胡乱说话,有损陛下的声誉。”
那坚定的样子,就差指天发誓了。
段曦宁嗤笑出声,放开了他的缰绳:“行了,少磨嘴上功夫。大好的山水,说这些当真煞风景。”
双方静默许久,段曦宁远眺群山,望着孤零零挂在天上那一轮红日,忽然道:“其实,若当初父皇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若父皇没有将我当储君教养,我不是非要这个皇位不可的。”
“可我怎么能,让自己以后的命,捏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中呢?”
说这话时,她眸中闪过一道杀意。
这个世上所有人,惟有父皇能让她屈居人下,其他的,谁都不行。
她可以为了皇位读书习武,做所有不喜欢做的事。这般刻苦,可不是为了给个小屁孩儿做什么摄政长公主的。
位高权重,哪里有至高无上来得痛快?
随着她渐渐长大,有了一统天下、再造盛世的理想。能让她实现抱负的,只有坐上皇位。
她才不要为旁人做嫁衣。
她话锋一转,又道:“或许,当初齐隐帝不那么心狠手辣,对父皇赶尽杀绝,我就只会是一个将军千金,每天打马在外面疯玩儿,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像现在,被一堆军务、政务压的喘不过气来,多少年如一日,勤勤恳恳,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沈渊轻声道:“可是,佛曰: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无常,顺其自然。”
段曦宁扭头看他一眼,淡然一笑:“是啊,众生皆苦。但人总是贪心的,享了常人享不到的福,还要觊觎常人所有的微末幸福。”
“你不知道,我少时,很想偷偷跟着贺兰辛他们出去玩儿。听虞升卿说,上元节,云京的灯会热闹极了,火树银花不夜天,我竟一次都没看见过。
“先前总是很遗憾的,后来便想通了,我已坐拥天下,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不应当贪心。”
沈渊闻此,想到了什么,询问:“过几日便是七夕,想来长安定然也是热闹非凡,不知可否邀陛下同游?”
段曦宁怔了怔,这才露出一抹浅笑:“金风玉露,恰是好时节。”
说完她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不见不散!”。
七夕同游
长安的七夕节盛大欢腾,七夕灯会更是一年之中少有的盛事。
大桓允准男女可在上巳、上元、七夕三节自定婚事,无需媒妁,且这三日各地都不会宵禁,可欢闹一整夜。
因而不少年轻男女常在此日相约同游,结识交友,物色合意之人,以期可与情投意合之人结发。
知自家陛下与沈渊相约,素筠微感意外的同时,见她打算一身常服墨发高束就这么出去,好说歹说地要为她好好打扮一番。
段曦宁倒无所谓,坐下仔细一想,今日大多是男女偕同出游,若她出去被人当做男人,与沈渊走在一起,好像是有些奇怪。
素筠先是手巧地将段曦宁的头发全部梳成了垂云髻,正中用一只玉制华胜点缀,显得简洁大气。
担心自家陛下没事抽着首饰当暗器玩儿,素筠又多簪了几支素一些的玉簪固定好发髻。
梳好了头发,素筠又把一身稍显利落淡雅的云归直裾给她换上。那直裾的裙摆款式简洁,以银丝纹饰点缀,轻盈活泼。
之后,素筠又给她上了妆,眉间点缀了一枚精致的海棠花钿。
段曦宁虽有爱美之心,但实在无太多耐心,这么一趟下来早有些不耐烦。
好在素筠动作利落,终于在她坐不住时收拾妥当了:“陛下看看,如何?”
对镜看着自己这一身打扮,段曦宁丝毫不谦虚道:“极好!”
她很喜欢漂亮的人,从镜中见自己这幅模样出乎意料的养眼,没了被按着打扮的不耐烦。
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以后若想看美人,对着铜镜看看自己仿佛也不错。
素筠被她这话逗得轻笑出声:“陛下对臣的手艺可还满意?”
段曦宁负手而立,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深得我心。”
沈渊等在段曦宁院子外,在她出来时眸中闪过惊艳。
他极少看她这般模样,一时竟微微有些看愣了,直白的目光将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甩掉心头那仿佛是羞涩的不自在,段曦宁大大落落的伸开双臂展了袖子,轻盈地转了一圈,得意地问:“怎么样,好看吧?”
沈渊满眼含笑地欣赏着她盛装打扮的模样,点点头,温柔道:“陛下,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往常沈渊都是用一根普通的发带束发,今年已到加冠之年,才开始戴冠。
今日他用白玉冠将墨发高高束起,衬得公子如玉,端方稳重。
他着一袭青衫,明明作文士打扮,却没有文弱之气,反而在月光中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仿佛随时要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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