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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正之力始于微末。"
招财跃上青铜浑仪,二十八宿倏忽错位,"而第一个消失的会是亲手改动命轨之人。"
浑仪转动时溅起火星,映出楚越掌纹间新添的裂痕。
更漏声咽,忽听得环佩叮咚。
回首见苏珏倚着月洞门,白色的裙裾沾着夜露,怀中抱着昨夜共谱的《清平调》残谱。
"阿越你看,"
她拈起泛黄纸页,"这万家灯火四字,墨色怎地淡了?"
楚越喉间发涩。
它也记得分明,那夜苏珏以朱砂混着金粉题写此句时,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
而今残谱上只剩"火"字猩红如血,其余皆化作苍苔色,仿佛百年前的古卷。
铜壶滴漏忽地炸响,招财厉声长啸穿透夜幕。
仿佛在奏一曲悲歌。
……
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楚云轩握着冀州密报的手指微微发颤。
案头冷梅在烛火中投下碎金般的影子,那香气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镐京春夜,建安帝折梅为剑,在朱雀门前挑落他冠上玉珠。
"陛下,该添炭了。"中贵人灵均捧着鎏金暖炉跪在阶下。
楚云轩忽然将密报掷入火盆,羊皮卷在猩红炭火中蜷曲成灰。
火光照亮他眼角细纹,那些纹路里藏二十个春秋的血雨腥风。
记得攻破北燕那日,他抱着父亲的断剑坐在金水河边,河水把他的衣袍染成赭红。
"传令。"
楚云轩扯断腰间垂着的长生玉珏,碎玉砸在青砖上迸出清响,"让玄甲军烧了占星台。"
三更鼓响时,八万禁军铁骑踏碎宫门积雪。
楚云轩立在长安城得最高处,看着漆黑甲胄如潮水漫过九重宫阙。
当年他就是这般踏着北燕王族的血走进太极殿,如今却要亲手斩断自己种下的因果。
城外叛军营帐绵延三十里,火光在雪夜里织成猩红蛛网。
徐州的朔方军都尉啐了口唾沫:"那沈老狐狸撤得倒快,留咱们在这儿当挡箭牌。"
梁州军参将转动着拇指上的狼头扳指,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
"报——玄甲军破了西营鹿砦!"
话音未落,帐外亮起冲天火光。
禁军铁骑的长槊挑翻辕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朔方军辎重营燃起的浓烟中,有人看见绣着"沈"字的战旗在灞桥方向悄然隐去。
三百里外的冀州农庄里,苏珏正在青玉棋盘上与金元鼎落子。
炭盆里煨着的青梅酒泛起细沫,他突然轻笑:"楚云轩总算醒了。"
侍立的张怀瑾望着长安方向渐白的天际,檐角铜铃在晨风中叮咚作响。
棋盘西北角,三枚黑子正被白龙吞没。
……
淡泊的月色透过雕花木格在青砖地上织出菱纹,李安甫盯着那团游动的光斑,恍惚看见父亲临行前甲胄上的浮光。
白幡忽而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楠木棺椁边缘凝结的暗褐色血斑,像是有人蘸着朱砂在素绢上点了两笔未完的寒梅。
"世子当心门槛。"
老仆颤巍巍的提醒惊破满室檀香。
李安甫这才惊觉自己左手正死死掐着漆柱,指甲缝里嵌着朱漆碎屑,与虎口那道新愈的箭伤融成暗红。
他望着母亲素白罗裙下踉跄的绣履,想起七岁那年随父亲巡视边关,城头箭雨里那双始终护在他眼前的温暖手掌。
棺盖开启的吱呀声撕开裂帛。
周莹的指甲划过棺沿,在乌木上划出细长白痕。
她俯身时鬓边素银步摇勾住李书珩胸前半块残甲,碎玉坠子与铁片相击,铮然如当年洞房花烛夜合卺酒盏相碰的清音。
"书珩……”
周莹的呼唤裹着血沫,像春蚕啃噬桑叶般细细碎碎地漫出来。
她忽然攥住李书珩腰间的玉带钩,青铜饕餮纹路硌得掌心泛青。
李安甫记得这个动作,之前父亲每次出征或是出门,母亲也是这样攥着玉带钩,将平安符塞进他护心镜后的夹层。
另一边,武思言立在次棺前,满头银丝映着烛火竟似落了层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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