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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不知先生今年贵庚?师从何派?”
“不惑之年,自学而已。”
“我见先生健步如飞,看来是修行……”贺枢笑意刹那消失,话锋突兀一转,“江灵台。”
那人眼瞳微微一缩,握住他的手倏地一紧,神情转瞬恢复平静,“公子谬赞了。”
贺枢没有错过那一点极快极细微的变化,抓住对方的手松了几分力气,上下来回打量,语气稍缓:“你很缺银子?我可以借你。”
“公子心善,在下该走了。”
那人立刻推开他的手,刚转过半边身子,肩膀猛地被人用力抓住,反手按在巷子的墙上,一道寒光闪过,径直落在颈边。
“既然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贺枢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抓住对方两只手腕,反按在身后,“把你今天赚的银子都交出来。”
“你这是抢钱!我可以报官抓你!”
“那又如何?这里如此偏僻,没有什么人经过,更是你亲自带我跑到这里,别人只会以为我和你认识,况且一路上没有人看清我的模样。”
那人盯着他脸上的祥云面具,咬紧牙关,“我……”
话音未落,眼前寒光一闪,一缕长须飘落在地。
“想好了再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贺枢语气淡淡,“不然等下就不是胡须了。”
那人浑身一颤:“你……你……”
贺枢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往下压了几分,声音也压得很低:“江灵台,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纵使被御史知道了,也不过弹劾几句罢了。”
无声僵持半晌,那人死死地咬住唇,瞥了眼横在颈边的匕首,锋利冰冷,双肩颓然一垮。
“……你是如何发现的?”
对方不再刻意压沉声音,能听出几分熟悉,饱含懊恼与自责。
“还真的是你。”贺枢立刻收起匕首,上上下下地打量对面的人,“你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
江望榆扭动身子,“你先放开我。”
贺枢站直,左手仍虚虚地抓住对方的手臂,“你假扮道士做什么?”
“就是你猜的那样。”江望榆挣扎几下,没能挣开他的手,长叹一声,“缺钱,想趁着七夕人多,额外挣点银子。”
“你初四才去户部领了俸禄……”贺枢忽然想起上个月那二十两银子,“因为还我的人情?”
“不全是。”她当时是算清楚了,才会放那么多银子进去,“多存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贺枢看看对方黝黑的脸颊脖子,还有长至胸口的胡须,唯独眼睛依旧明亮,默了默,问:“你能不能先换回原来的样子?”
江望榆往四周扫了两圈,离开东直门大街,附近没有挂花灯,两边铺子没有开门,更没有沿街摆开的摊子,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
她不可能一直穿着这身道袍,还以现在这个样子回家,原本也计划摆摊结束后,寻个隐蔽的地方卸掉装束。
她答了声好,转身走向巷子深处。
今日初七,将近上弦月,只有满月的一半,月光朦胧,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江望榆观察巷子两侧的石墙,没有烛光,前方尽头没有路,巷口的位置种了一棵槐树,等闲不会有人进来。
再次确认安全后,她提起身侧的布袋,顺手摸摸长须,摸到一段明显切口,忍不住抱怨:“我的胡须,我花了一个多月,好难做的。”
贺枢轻咳一声:“你这胡子是拿什么东西做的?我摸着挺像真的。”
“马尾巴的毛,还有平时掉的头发。”她没有隐瞒,捻住断口,“你真的觉得像吗?”
“看上去挺像的。”贺枢顿了顿,“不过,你为什么不等自己的胡子长出来?非要用假的胡须?”
江望榆手一顿,若无其事地回答:“等我的胡子长出来,七夕都要过了,况且哪能用平时的模样。”
贺枢觉得有几分道理:“确实。”
她从布袋掏出一个水囊、一条长形棉布和一个白色小瓷瓶,均匀地将瓶里药粉撒在棉布。
随后,她倒出水囊的水,将棉布浸得半湿,拍在脸上,来回抹了两次,黝黑逐渐褪去,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
贺枢看得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药粉。”她没细讲如何制作的,“跟水粉有些像。”
仔细擦干净脸、脖子和双手,江望榆将发黑的棉布折叠好,摸摸下颌,捻起胡须根部,先揉松一些,然后用力往下扯。
黏得太紧,撕离皮肤时,泛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顿时倒吸几口冷气,又不敢拖得太久,以免更难撕下来。
一鼓作气地拔掉大半的长须,她轻缓地揉揉下半张脸,舒缓发麻的刺痛。
贺枢站在旁边,顺手接住撕下来的长须,大约十几根胡须捻成一小缕,放进布袋里,问:“为什么不做成一整片的胡须?要弄的这么麻烦?”
“那不是被人一扯就把整片胡子都拔下来了?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江望榆撕掉嘴唇上面的胡子,“我应该撕完了吧?”
“差不多?”贺枢凑近看看,“下巴正中间的位置还剩一点,比较短,大概一个指节长。”
拖得越久越疼,她摸到剩下的短胡须,捻住末端,使劲往下扯。
扯了半天,麻木的疼痛感更甚,她摸着竟然还有短短的几根胡子。
“我来帮你。”贺枢有些看不下去了,看对方下巴发红,上前两步,“剩下这些胡子太短了,不好拔,又没有镜子,你看不见具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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