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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拗不过,想着庄子附近都是干活的庄稼人,老实巴交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答应帮大小姐掩护甩开那些絮絮叨叨的婆子们。”墨菊抽泣着道。姜夫人沉声道:“于是你就让她一个人去后山了?”墨菊瞪大眼睛把头直摇成了拨浪鼓,赶忙道:“夫人明察,婢子绝不敢这么做!甩开那些婆子后,婢子就远远地坠在大小姐身后,一刻不曾让大小姐的身影离开过婢子的眼睛。”姜夫人冷笑,“没离开过你的眼睛?那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是怎么丢的?”墨菊缩了缩身体,回忆起那天,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大小姐爬上半山腰的亭子便停下歇息了,随后来了一年轻的郎君,似是和大小姐相识。两个人起初还相谈甚欢,可后来不知怎的吵了起来,大小姐似是要闹着离开,但那郎君不让,两人拉扯间大小姐被他一个手刀劈晕了……”姜夫人一步跨过门槛走到墨菊身前,着急追问道:“然后呢?”墨菊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嘴唇,说话的声音似是在颤抖,“然后不知从哪里又跳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发现了婢子要来捉。”“婢子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想回老宅却发现那两个大汉就守在老宅不远处一直盯着,婢子根本进不去,官府附近好似也有他们的人。”姜夫人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道:“你就不会趁老宅的下人们出门采买的时候托他们给老宅的主子们捎个口信儿?”墨菊抹了抹眼泪,继续道:“夫人,婢子试过的。可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有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婢子托他们传话,他们却说大小姐一直好好地待在屋子里不曾出去过,还让婢子莫要跟大小姐一起捉弄下人,他们得罪不起主子们。”说到这,墨菊“砰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夫人,是婢子的错,婢子不该听大小姐的话帮她溜出庄子的,请夫人责罚!”一时间,院子里只闻那沉闷的咚咚声。姜夫人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只觉心里杂乱无比,斥道:“行了!”墨菊顿时停下了动作,眼眶通红地跪在原地,似是在等候发落。姜夫人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若是换了墨菊那聪明胆大的姐姐墨竹,定不会如此狼狈地回来,肯定能找到时机递口信或是报官,也不会过了这么些时日,白白让那些贼人逃之夭夭。不,一开始便不应该送她的瑶儿去汾阳。若不去汾阳,此刻必定还好好地待在家中,嚷嚷着要吃鸿兴楼的点心……姜夫人心底难得有种后悔的情绪。此时,一旁一直静观着这边的姜姒却突然开口。“母亲不问问那些贼人是受何人指使吗?万一墨菊知道呢?”顿了顿,语气微嘲道:“又或者那人就是不念姐妹之情心狠手辣的我呢?”姜夫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尴尬,看向跪在地上的墨菊。而墨菊听见姜姒的话后身形似是一滞,抬起头来,满是泪痕的脸上却有几分踌躇,转向姜姒主仆二人所在的方向,语气略带惶恐道:“婢子……似是曾经在裴家大公子身边瞧见过那几人。”不想因此而拖累表哥随着墨菊的话音落下,满院寂静。姜姒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眉头微蹙,“你说何人?”墨菊的脸上仍残留着惶恐不安,战战兢兢道:“裴府大公子……也就是二姑爷。婢子以前出府采买时曾偶然瞧见过那个劈晕大小姐的年轻郎君,还有其中一个大汉,当时他们正在小巷里……”墨菊咬咬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继续道:“在小巷里调戏姑娘动手动脚的,婢子害怕,回来后还连做了几夜的噩梦。”“后来,有一回二姑爷回京的时候,婢子瞧见那两人就跟在姑爷身边,形影不离的。”姜姒道:“确定是那二人么?可有认错?”墨菊赶忙摇了摇头,语气肯定道:“婢子绝不会认错的。那二人,一人鼻尖有颗红痣,一人眼角有道疤,婢子记得清清楚楚也瞧真切了,那日山上就是他们!”见墨菊如此信誓旦旦,姜姒柳眉紧皱,只觉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调戏姑娘的浪荡子会和一向行事端方的裴珏有什么交集,而本该是局外人的裴珏又如何能与姜瑶的失踪扯上关系?“不如报官。”“不如去试探一二。”二人同时出声,姜姒闻言不可思议地瞧向立在一旁的姜夫人,“试探?试探谁?谁去试探?如今墨菊既已说出贼人的特征,报与官府才是最快找到人的法子。”姜夫人沉声道:“不能报官!你不能因为与你姐姐不和就置她的声誉于不顾。你姐姐的亲事本就艰难,好不容易与李家定了亲,要是让他们知晓瑶儿流落在外这么久,别说亲事,你姐姐的一辈子都毁了,你说要报官等同于是害了她!”姜夫人这话说得极重,语气严厉到跪在一旁的墨菊都收起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屏住呼吸大气儿不敢出。红蕊扶在轮椅上的手握得死紧,忍了又忍,憋住想为自家小姐说话的念头,知道自己只是个丫鬟,这个时候自己如若多嘴只会火上浇油,只能眼神担忧地瞧向轮椅上的人。而轮椅上的姜姒此时正垂眸望着姜夫人裙摆下那双刚刚因急匆匆踏入院子而染了灰尘的珍珠缎鞋,却是突然记起了一件往事。姜夫人喜珍珠,其中又以圆润明亮的紫珠最甚,每每总爱叫丫鬟们在缎鞋上缝制上最好的那颗。但紫珠难得,姜夫人又嫌外边儿的灰尘脏,怕污了珠子光华不再,便只在卧房内穿穿。姜姒幼时性子跳脱,爱玩耍,姜夫人便定了每日辰时早食前务必来晚香堂请安的规矩,同时吩咐厨房在二小姐请安回去后才能送早食去揽芳院,想要以此来约束一二。那时候的姜姒只以为这是母亲亲近她的缘故,毕竟只叫了她一人,并不曾如此待姜瑶。于是,仍是孩童的姜姒便每日忍着困倦早早地起床梳洗,在红蕊的陪伴下迈着小短腿儿一步步穿过庭院去给孺慕的母亲请安,风雨不改。直到某日,连绵的倾盆大雨淹过了姜府的每条石路,连带着路边的泥土也被雨水翻了上来。二人刚踏出揽芳院没几步便湿透了鞋子,红蕊劝她歇一日,夫人不会怪罪,可姜姒执拗地要去,待到晚香堂时,两人的鞋上已满是泥泞,狼狈不堪。雨水的凉意顺着浸湿的鞋底慢慢渗透上来,直让人脚掌都冻成了一块冰冷的木头。可姜姒当时却没甚在意,只眼睛亮亮地仰着头站在姜夫人房门前大声喊着:“请母亲安!”房门被丫鬟们打开,姜夫人当时正坐在桌前用早食,瞧见姜姒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叮嘱了一句功课莫要懈怠后便让她回去。姜姒也习惯了每日如此,高高兴兴地行礼后转身离开,却不慎脚下一滑“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溅起了一地的水花。一旁的红蕊和其他丫鬟们登即大惊失色赶忙来扶,姜夫人也从桌前站起身来,穿着一双镶着拇指大紫珠的缎鞋走到门边,蹙着眉望着她,眼神似是在问:可有大碍?姜姒避开了丫鬟们的搀扶,撑着胳膊一骨碌爬起来,摇摇头咧着嘴角表示无事。“笨手笨脚的,回去让丫鬟们给你换身干净衣裳。”姜夫人道。姜姒高声“哎”了一声,并不因为被骂笨而难过,反而笑呵呵地弯了弯眉眼。红蕊曾说过母亲就是嘴硬心软,这是在关心她,才不是在骂她。回到揽芳院的姜姒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直到第二日天儿放晴,在去请安的路上碰上了姜瑶,脚下踩着昨日母亲穿的那双紫珠缎鞋绕着她转了又转才翩然而去,得意得像只飞舞的花蝴蝶。一旁干活的丫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飘进姜姒的耳中。——夫人对大小姐可真好,昨日见大小姐到晚香堂时鞋面湿了,立马就让换上了说是怕着凉染上风寒。啧啧啧,那可是夫人最心爱的一双了,平时只在房里头穿的。——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呐,这果真还是有区别的。——谁说不是呢!不然怎地不见二小姐有这待遇?身旁的红蕊耳朵尖,瞪着那些丫鬟们让她们快些走开。姜姒那时懵懂,倒没有什么难过或是伤心,只感觉心底沉闷,像是压了块石头。于是在路过某处还未彻底干涸的积水时,也许是想证明些什么,抬起脚故意重重地踩了上去,干净的鞋面登时染上了浑浊的污水,变得丑陋难看。穿着这样一双明显很不得体的鞋子,姜姒踏入了晚香堂。“今日未下雨怎的也弄成了这副德行?”姜夫人眉头紧皱。“你可真好笑呀。”姜瑶附在耳边悄悄道。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被一语道破,羞耻感霎时间冲上了脑门,眼眶泛热。姜姒垂着脑袋拽着衣角不敢去瞧周围人的表情,草草地请了安之后慌忙离开了院子。自那之后,姜姒便再也没有在下雨的时候去过晚香堂。姜夫人察觉后虽并无责骂,但茶余饭后的一句随口之言还是经由下人的嘴巴传入了揽芳院。“果真怠惰疏懒。”……回想起旧事,姜姒突然发觉,就像那双紫珠缎鞋,其实有些人有些事,从未变过。半晌不见姜姒说话,姜夫人皱眉,正想开口时却瞧见姜姒的手扶上了轮椅的轮子。“红蕊,走罢。”姜夫人急了,“你不管你姐姐死活了?!”姜姒背对着姜夫人,轻声道:“母亲想让我怎么做呢?”“裴家,此事定与裴家有关!他们是在报复我的瑶儿!你去……”“母亲,”姜姒轻声打断道,“心中有怨才会报复。既然您如此笃定,那姜瑶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裴家的事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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