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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羞月不可置信地盯着黑甲人的面具,龙首饕餮纹!
“黑……黑龙卫?真的有黑龙卫?”
却见黑甲后的高盛缓缓直起腰来,再无先前老耄宦臣的模样,赫然一副高大挺拔的武将之姿!他上前几步,透过全甲武士冷森森的寒刃,望向当中困兽,开口浑厚冷厉:“拿下!”
黑龙卫浑身几无空门,又手持利刃,任几个死士身手再强,以少对多也没撑多久,三人被当场斩杀,两人自尽!
李羞月被一圈冷刃加诸颈上!
李琞缓缓走近她,居高临下望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余年的人,眸色复杂,沉沉道:“你十六岁入府,十七岁为朕诞下了皇子,朕登基你便是贵妃,尊崇只在央央之下。央央走后,朕立你为后,朕自问不曾亏待你和晟儿,不曾想竟有今日!”
李羞月也眼圈泛红:“陛下不曾亏待我们母子么?臣妾嫁于陛下时,天真懵懂,只想得一知心人白首,可陛下分给臣妾的陪伴和疼爱,可及央央一半?臣妾生产时命悬一线,只想最后能看一眼陛下,可陛下在哪里?陛下在央央处哄李啠!臣妾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不得宠!”
“李啠当时病着,几度昏厥……”
“所以臣妾的晟儿便是灾星么?陛下可曾想过,那一晚我们母子两人,或将长辞于世?”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李羞月眼里滚落下来,那些深埋心底的陈年委屈,一瞬间仿佛都涌上来,她好似并非不惑之年的妇人,依旧是那个被心酸委屈浸透的少女。
“臣妾的晟儿,自小活在李啠的阴影下,陛下及太后处处拿他和李啠比,希望他像李啠一样,可陛下曾给予他和李啠一样的疼爱和帮扶么?无论是吃穿用度,抑或教习师傅,晟儿与李啠从来便没得比!甚至……”
李羞月咬牙切齿,似破釜沉舟般道:“甚至陛下还有意歪教他!陛下为何在他小小年纪,便送尊欢喜佛给他?李啠可也有?他今日这般性情,陛下就没有责任么?”
“够了!”
李琞被她一番目无尊卑之言,气得火冒三丈,挥手扯开围着她的黑龙卫,指着她的鼻子喝道:“朕告诉你为何!他六岁上,便敢钻到朕和央央的床底下!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李琞胸脯剧烈起伏,喘了好久才稳下来,耐着性子道:“自古尊卑有别,上下有序,央央是朕的发妻,先你进门,李啠当时是太子,你们母子与他们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你便是心太重,太贪!朕给予你们母子的,远超过了你们应得的,是你们不知足啊!”
李羞月哭笑出声:“是,我心重,我贪!可我也是爱过你的啊,晟儿也是你的亲骨肉啊!是你一手将我们推开,让我们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朕不想听你说了!带下去!”
李琞背过身无力地挥挥手,李羞月便被全甲武士拖出了大殿。
李琞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央央啊,你都瞧见了吧,你走之后,这等事,朕又经历了一回。”
老宫人高盛此时才心惊胆战地小跑出来,一双眼睛红红地跪在陛下身前,像抱孩子一样,将这个九五至尊抱进怀里,安慰道:“陛下安心,没事的,过去了!”
李琞在他怀里闷了一会才抬起头,高盛扶着他站起来,便见这位经历大风大浪的陛下,目光又变得冷硬,沉声道:“派个人去隆恩殿看看,那边完事了没有!”
隆恩殿里,肃羽拿下了穆丹,两千郎卫,一半缴了另一半的械!
严彧一身甲胄,俨然西北杀神再现,手中长枪还在滴血,随着他来回走动,滴答滴答落在亲贵们脚下,那些人大多不敢抬头,不禁又往后缩了缩。
不多时,殿外传来通报,陆将军已将卫尉徐勇拿下,死了些人,还在清点,端王爷及随众也已被监看!
严将军一声令喝:“带上来!”
徐勇像个粽子一样被推扯着压进了大殿,按跪在了地上。
严彧回身看了眼高高架起的金丝楠棺,扬手一扔,将长枪丢出了殿外。
他对徐勇道:“我十多岁上,便曾听老国丈向陛下夸你,说你是难得的忠勇之才,今日才算是见识了你的忠和勇。你忠的是犯上之贼,勇的是悖逆之举!”
他一把揪起徐勇襟领,扯到老国丈棺前道:“老国丈今日出殡,你带兵血祭,可真是好样的!”
徐勇被他甩倒在地,冷戾的讥斥声响彻在整个大殿:“我也是个带兵的,深知一将失策,血流成河!那些跟着你拼命的弟兄,可知你大逆不道、逼宫弑君?你的一念私心,让多少好儿郎丧命宫墙之下!今日当着老国丈的面,让他好好看看!”
场内之人被这年轻将军凶冷气场震慑,深知他此番出面,不只是来夺权杀人,还是来诛心的!尽管端王深陷泥淖,老国公威望还是在的。可他这番话一出来,老国公的忠君和英明便丧了一半,若再进一步,便是早有预谋、居心叵测,中宫皇后家族之荣便将丧尽!
好在这修罗将军适可而止,并未再揪着他不放,只让人拖出去看押,待陛下发落。
大殿中一时静极。
一身素服的长公主由大将军李开阳搀扶着,从人群中走出来,她虽面如死灰,但天潢贵胄的气势仍在,冷冷瞪着严彧道:“严将军威风使完了么?若是完了,家翁该起灵了!”
严彧喊道:“陆离!”
“末将在!”
“送老国丈!”
“是!”
吓傻了司赞此时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喊道:“请哭!起灵!”
一时间大殿中再度哭成一片,或有真哭的,假哭的,却不知在哭谁。
在漫天哭嚎声中,老国丈李明远沉重的金丝楠棺被缓缓抬起,顶着翻滚的彤云,踏着满地的尸血,朝着东华门缓缓行去。
第84章乱局中人“别卖关子,快说!”
烛火幽幽,映着高台上一排灵位。当中一个新的,是李明远。
一身素服的李姌已不知跪了多久,双目红肿,却已不再流泪,只空洞洞望着一个个黑漆漆的灵牌,身后婢子劝不动,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晓得祖父出殡,母亲和丈夫是要做什么,却不知竟是如此一场血腥变局。
她当时和亲贵们在哭灵,忽见有甲兵冲进来绑了怡贵妃和一些亲贵,以此要挟守灵的禁卫,她吓得躲在母亲身后,偷眼去看,忽觉其中几人有些眼熟。
之后局势变得危险而焦灼,她眼见着穆丹的兵分成了两派,穆丹自己已很难控住局面,直到西北军那个叫肃羽的带兵冲进来。那些兵,全甲加身,只露眼睛,兜鍪龙首饕餮,狰狞摄人!
再之后她见到严彧,玄甲长枪,一身杀气,一瞬间竟觉好陌生。
她循着他的视线落向角落里的梅爻,小郡主被霜启和风秀护在身后,倒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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