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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婴儿房门口的育儿师又走了进去,而陈泊桥与章决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诞子后,陈泊桥并没有再和章决做过爱,只是入眠时总是将章决抱得很紧,要十指相扣,要身体贴紧,仿佛他也曽惧怕过失去。
3.
这一次爬雪山是在章决计划之中,但旅伴在他计划之外。
接到Harrison电话时他在新独立国省亲,Harrison说很久不见他,问他愿不愿意一道再上一次雪山。孩子来新独立国后,章决父母的注意力都转移了,他正觉得自己在家已经有点多余,便和陈泊桥商量了一下,答应了。
没想到到了泰独立国,Harrison突然没空了。
他匆匆忙忙地给章决打了个电话,说有急事,挂下之后,陈泊桥的电话也来了。
陈泊桥说自己凑出了几天的假期,可以来陪他,打完电话的下午,陈泊桥就到了。
他们在泰独立国边境驱车三小时,到了森那雪山附近,导游坐在前座,犹豫地回头看陈泊桥。
“很少有人选在十月底爬山,”导游说,他的脸晒得黝黑,雀斑长在其间,泛着属于高原的光,“陈先生,您确定要爬山吗。”
“前几天山顶才下过一场雪。”司机也插嘴道。
陈泊桥坐在章决身边,章决没有发表意见,陈泊桥也不说话。
他们的车沿着环山路往上,到了登山点,两人下了车。
陈泊桥让司机开后备箱,将登山的用具和包取出来,地上的草丛里确还有薄薄的一层积雪,再网上看,是森那雪山皑皑的厚重的白,他替章决戴上了护目镜,把手套严严实实地扣好,持杖从山腰往上走。
章决以前很喜欢登山,像是到了精疲力竭的那一刻,在肌肉极尽酸楚时,他才能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他攀上很多高山,森那是最特殊的一座。章决在森那留过愿望,贡了一盏没想过会贡的灯。在二十九岁的末尾回想,便觉得当时的自己过得仿若夏日池塘中的蜉蝣,睁眼闭眼,暮死朝生,都没有很大的感觉。
而今章决和陈泊桥沉默着攀高,将路边的登山客从熙熙攘攘,变得零零落落,最后只剩下他们,拄着登山杖一刻不停地疾行。
章决觉得陈泊桥或许已经照顾着自己,放慢了速度,但两人体力不同,章决还是有些跟不上陈泊桥的脚步,呼吸渐渐重了,后颈有些微汗,双腿机械性地向上。
陈泊桥又走慢了些,不时拉他一把。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看见了森那山顶寺庙点起的灯,一盏盏地隐在木栏和雪间。
“上次是和Harrison一块儿来的?”陈泊桥停了下来,侧过脸问章决。
他没戴面罩,只戴了纯黑的护目镜,下颌和嘴唇的线条分明,肤色健康,有一种充满生气的英俊。
冷的空气从面罩外往里挤,像碎冰一样钻进章决鼻腔,进到肺里又重回温热。
章决看着他,停顿了两秒,说“是”。
“我还没去过,你陪我进一次。”陈泊桥说。
又爬了二十分钟,他们走上了往寺庙去的石板路。
章决觉得和陈泊桥一起上山,比和Harrison上山来得更快一些。或许是因为陈泊桥在他心里更可靠,只要跟着走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一眨眼就到了。
有僧人在寺庙门口扫雪,看见章决和陈泊桥,微微颔首,让了让道。
进寺后,他们在大殿旁的木凳上稍稍休息了少时,章决靠着椅背一动不动,陈泊桥便拉着他的手,替他摘了手套和护目镜,放进包里,递水给章决喝。
“听说有个长明灯池,”陈泊桥看着不远处闪着光的巨大佛像,自然地对章决说,“可以去贡几盏。”
章决脸立刻热了一下,他想不起当时Harrison有没有提灯的事,想蒙混过关,便对陈泊桥说“别贡了”,又说:“拜一下就好了。”
“是吗,”陈泊桥的尾音拖长了些,他靠近少许,垂眼看着章决,抬手将章决额前的碎发往后拨,“你不是连路边的佛牌都要买么,长明灯怎么不贡。”
章决看着陈泊桥,觉得好像瞒不过去,才对陈泊桥坦白:“我贡过了。”
“也有你的。”他说得很轻,也很不好意思,毕竟确实,二十岁的陈泊桥轮不到他贡灯。
“是吗,”陈泊桥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对章决说,“什么时候的事?”
章决说了一个年份,陈泊桥就对他笑了笑。并不是什么嘲笑的神情,只是好像很高兴,他说“这么喜欢我啊”,搂着章决的背,轻轻贴近了,又扣紧章决的五指,拉着章决站起来,往长明灯池去。
池子里一片灯海,茫茫水面上漂浮着一盏又一盏的灯。
比章决上一次来多了很多盏,密密地互相挤撞着,盈盈火光在水上明明暗暗地闪烁。陈泊桥带着章决一道写了儿子的名字,再贡了一盏,然后便要僧人替他找寻了许久的属于他自己的那一盏。
他和章决的灯分隔在灯池两个角落,好像毫无关联,看不出是同一个人贡的,陈泊桥便要僧人将他那一盏挪一挪。
僧人把写了陈泊桥名字的灯钩了上来,章决写的那三个字,好好地封存在鎏金玻璃盒里。
陈泊桥这三个字,章决写得有些潦草,但笔画之间又界限分明,一看字迹,便能想出写字的人必定是反复地犹疑过,才最终将整个名字写到纸上。
“写得不错,”陈泊桥看了一眼,和章决玩笑,说,“是不是经常偷偷写。”
章决看着僧人把长明灯放到了陈泊桥要放的地方,才说:“没有。”
他的确只写过一次,用手指在桌子和纸上描摹了很多遍,但始终没用笔写,有时下笔写一划,就不再继续往下写。
那时总觉得是不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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