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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靠近,梁初楹看着他森然的双眼,突然心腔一紧,逃避一般偏开头,错开梁聿的吻。
“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你是礼物,其它时候,你都是我弟弟。”
梁聿不知道是真想笑还是感觉到挫败,“呵”出一声:“哪位好姐姐会跟弟弟接吻、上床,在万圣节约会呢?”
他向后撤退半步距离,拽着她上衣下摆,垂下眼:“姐姐,我还要多努力。”
第42章发酵
梁初楹认为梁聿说的只有一点不恰当,他们不应该将其轻易地定义为“约会”。
这只是没名没分的厮混。
她没有坦诚跟梁聿说过,其实选择隐瞒这段关系,梁庆是原因其中之一,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她并不认为这是一段能够走到终点的感情。
有多少人这辈子只会谈一段恋爱,一段就百年?说不准再过几年,没等爸爸和奶奶发现,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腻了,到时候还能当姐弟,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曾经也在一张床上偷过情。
并不是所有的关系都有昭告天下的必要,梁初楹认为现在这样也很好,如果最后散了伙,彼此都还体面,家里人脸上也还有光。
先耗着吧。她无力,闭一下眼睛,不想继续思考下去。
十二月底的时候,万宝丽给梁初楹发了个消息,说下午有个饭局想约她一起去。
Mo:“什么类型的?用得上我去吗?”
日进斗金:“上次你见过的,杨瑞明,德国有位艺术家来京办展是他接待的,今天中午他们正好有时间,杨瑞明托我定饭店,我想着正好把你也带过去,大家多联络联络。”
Mo:“我有时间!”
日进斗金:“行,北辰世纪中心B座一层,电梯旁边等你。”
楼上姓孙的老头在冬天跳楼死了。
死的时候梁聿正蹲在外面刷牙,老家伙坠楼的时候他还含着一嘴的泡沫,然后听见“嘭嗵”一声,像内脏摔碎的声音,那件洗得皱巴巴的白色老头衫就那样泡在血泊里,热的血融化了冰的雪,红色铺在白色上。
梁聿没叫,呛了一口,把牙膏沫咽了个干净,将搪瓷杯子里放在地上,拉开自己出租屋吱呀叫的旧门,侧身进去。
在他往床边走的时候,听见住在他隔壁的婆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梁聿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下,又转了脚步走回去,从窗户往外看,隔壁住户已经操作着小灵通一样的老人机打起了120。
如果梁聿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今年死的第三个人了。
这是这片儿租金最便宜的一栋老楼,住户也多是一些孤寡老人,有不少孤独死的,一年到头清扫团队要过来好几次。
梁聿进屋以后又漱了一遍口,把嘴里的牙膏沫全部冲掉,听着外面咿咿呀呀的议论声,脑门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抬抬眼睛看了天花板,发现又掉下来一块墙皮,砸中他脑袋以后飘在洗脸盆的水面上。
外面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咂舌议论的,没几个人真的在缅怀死了的老头。
梁聿穿好提前放在床上的一件打折的新羽绒服,把拉链拉到顶,然后又跑到大门旁边的窗户那儿,人群把孙福生的尸体团团围住,他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愣,最后只能收回视线,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梁聿自己知道,他在那一刻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更换一个死期,先帮孙老头处理一下后事,毕竟也吃过老头几个包子。
下一秒他又觉得还是算了,总归会有社区的人料理老人的后事,他跟孙老头非亲非故,何必趟这趟浑水自己还是按照计划,在今天悄悄地死去,等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孙老头的事情应该也都处理完了,正好可以把时间错开。
衣柜里放着他从五金店里买好的粗麻绳子,吊一个人完全不费力气。
梁聿很迷信,还往羽绒服的兜里揣了只喷漆的金龟,希望下辈子给自己招点财。
一切准备就绪,他摆好了凳子,最后看了眼天花板上的悬梁,然后一鼓作气拉开衣柜,把视线落下去、僵住。
一团蓝色的、像染色的蒲公英团、看起来又轻又松软的、幽魂鬼火一样的东西从他散发着潮味的衣柜里飘了出来。
鬼魂凄凄惨惨地哀嚎:“我是一具忧郁的蓝色尸体~我是一具忧郁的蓝色尸体~”
梁聿站定在原处,眉毛都没动一下,掀了一下眼皮。
兴许是昨夜没睡好,他见鬼了。
蓝色鬼火见他不为所动,连脑袋顶上的小火苗都摆得更厉害了,好像窜高了一点儿,像冒烟的锅气。
“你没看见我吗”它说。
梁聿在衣柜里找自己买的绳子,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进去,闻见很浓的潮味,心里怀疑这木头柜子这么潮,怪不得生出一个蓝色的脏东西,人在临死前原来真的会看见这样乱七八糟的幻觉,但他明明还没上吊,怎么就到走马观花的那一步了。
他一边找一边懒懒跟鬼火搭一句腔:“你谁!”
“一具忧郁的蓝色尸体。”
“哦。不认识,找错人了,离开我家,谢谢合作。”
鬼火磨了磨牙齿,开始威胁他:“你被我选中了,需要帮我完成一个心愿,不然你的下场就会像刚刚死的那个老头一样!”
梁聿没在衣柜里摸到自己的绳子,疑心是被这小东西吞了,扭过身子瞥了它一眼,两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冰凉的双手被自己的体温捂热了一点。
他突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威胁错人了,如果你没来碍事,我现在就已经如愿死掉了。”
按理说正常人看到这样超自然的事情一般都会慌一下,梁聿却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就好像这种事会发生无数次一样。
鬼火安静地在他眼前飘了一会儿,梁聿漆黑的眼瞳里映出一点儿蓝色的亮光,外头救护车的声音覆盖了鸟鸣,宽大的车努力颤颤巍巍地挤进这样窄小的破巷子里,但那条不值钱的命早就失去了挽救的余地。
一人一鬼就在这样的喧哗中安静对视了两秒,鬼甚至没有眼睛的实体。
梁聿低下眼,平静道:“你这鬼的运气也是挺差的,找上我这么个货色,我本来就没打算活,你不如再偷偷躲进别人的衣柜里吧,我可以告诉你哪户人家最有善心。”
它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就是我找的最有善心的人。”
梁聿扬了下嘴角,但并不想笑:“你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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