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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允淮没有回答,他怔了怔,似乎有些为难,半晌,他轻声道:“我把这些花都买下来,你帮我挨个送给见到的人怎么样?”
小孩迟疑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开心地接受了。
小孩先把手里这朵递给池阮,池阮心里涩涩的,她轻声道:“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我不想要,你送给别人吧。”
她继续向前走,俞允淮跟上,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他先开口,声音沙哑又憔悴,像是秋天踩上去咿咿呀呀响的落叶:
“阮阮,你学校课程这么多,医院离学校也很远,我已经快好了,你多体谅体谅自己,别再来看我了。”
池阮站在他前面,背着身,心里有些没去,没来由地觉得今天的风刮在眼睛里有些酸痛,她低声说:“我不忙,我要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但声音中依旧没有对她的苛责:“阮阮,听话,别来了,我还是当年一样的话,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平安快乐,这就够了,好吗?”
池阮没有回答,她走进便利店,拿了一瓶伏特加、冰杯和汽水,俞允淮静静跟在她身后,池阮结账前问他:“我听说可以用这两种调酒,我没喝过酒,可以尝尝吗?”
俞允淮看了看,说:“你想喝酒吗?家里有更好的......”他对上池阮微微皱起的眉毛,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向收银台,无奈道:“可以,但是如果想喝,必须在我身边。”
池阮拦着他:“我有钱,可以自己结账。”
俞允淮低头看她一眼,沉声说:“不行,不然不许喝。”
见她想回嘴,他声音放轻,补充:“不知道你酒量怎么样,如果喝多了……很危险。”
池阮瞪着他,俞允淮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嘟起的脸蛋,因为生气变得有些红扑扑的,突然想要伸手捏一捏,但想了想,还是放弃,轻轻笑了:“听话,阮阮。”
俞允淮结了账,池阮接过东西,自顾自在路边椅子上坐下来。
俞允淮身体还不太舒服,胃依旧在隐约阵痛,但不算严重,他忍得很好,扶着椅子坐下来,松了口气。
他的视线永远停留在池阮身上,只见她把冰杯打开,然后把伏特加和汽水一股气地倒了进去,最后又摇了摇。
“这样......真的会好喝吗?”他轻声问,想要和她找一些共同话题。
池阮尝了一口,她伏特加倒得有点多,加之从来没有接触过酒精,忍不住觉得嗓子眼有些辣,不过总体上因为葡萄汽水的缘故口感是甜甜的。
“当然好喝,你年纪大了,你不懂,年轻人就是这么喝,一点小钱就够。”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气,故意激他。说完,一口闷了下去,脸上吹来刺骨的寒风,喉咙里反而因为冰块和酒精的刺激热辣辣的。
俞允淮又说:“阮阮,你少喝一点,酒精对身体不好,而且天气冷,少喝一些冰的......”
与同龄人不同,别的人可能很讨厌被人唠叨,可是池阮从没有被父母关心过,俞允淮细碎的叮嘱反而让她心里暖暖的,但刚才玫瑰花的事始终有些气不过,她继续喃喃:
“你先管好自己的胃吧,我身体好着呢。”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酒精吧,池阮的酒量实在是差的可怕,没过多久,整个人晕乎乎的,几乎要站不稳,幸好她仍旧留有一丝理智,捧着脸问他:
“你为什么......总是要管我?”
她的语气委委屈屈的,又带着被骄纵的怒气。
俞允淮见她捧着脸凑过来,脸蛋有些发红,眼神迷离,嘴唇也因为喝了酒变得像樱桃一样红润,他突然觉得有些无端的燥热,偏过头,闷声道:
“因为我是长辈,我有义务照顾你,约束你。”
池阮轻轻笑了一声,头悄悄得靠在他肩上,俞允淮浑身一僵,想要避开,但又害怕摔到她,最终只能默默感叹她耍无赖,但又拿她没有办法。
她的头还偏偏不安分,动来动去,俞允淮胃里的疼痛被情绪勾得蠢蠢欲动,偏偏池阮的动静更让他心里又干又躁。
“阮阮......起来。”他的声音带着隐约的颤抖。
池阮没有说话,半晌,俞允淮突然发现脖子里湿湿哒哒的,他的心似乎被突然掐了一下,无端有些慌张,扭头一看,池阮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的泪水流淌进了他的脖颈里。
说她坚强吧,偏偏在他面前有流不尽的泪水;说她脆弱吧,可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坚韧。
池阮闷闷地开口:“你真的希望我快乐吗?”
俞允淮捏紧了拳头,她的话落在他的心上,像一把又钝又重的刀。
“我一点也不快乐,我不是为了报答你,我......”池阮眼里含着泪水,抬起头看着俞允淮的眼睛,她鼓足勇气,她不想再遮掩——
“我喜欢你......俞叔叔,不是......不是那种喜欢,是......是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她咬着下唇,眼泪一颗又一颗接连涌出来,她试探着想要把指尖搭在他的手上:“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会开心。”
俞允淮很轻地深呼吸几口,害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睫毛颤了颤,掩去了眼里惊慌失措的神色。
早在叶茜脱口而出时,不,应该更早,在他纵容她一次次不合时宜地依赖,她寄托给他的隐蔽的少女心事的时候,他就应该觉察到,但他太过迟钝,更确切地说是沉溺其中,自欺欺人,才酿成如今的局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用你的钱吗?”池阮继续说,“因为……因为……”
她用手遮住脸,头埋在他的围巾里,很小声却又似乎很痛苦地说:“我不想显得你在包养我……我要和你是平等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爱情,不是吗?”
俞允淮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她哭泣的红红的面颊上,又像被烫到一般收回。他似乎很痛苦而懊恼地皱了皱眉,不知是在克制胃里翻涌的疼痛,还是试图理清杂乱的、疯狂的情绪和理智。
她的指尖又白又软,像是一只小小的仓鼠,一点点地向他的手掌爬过来;她的脸轻轻试探着贴在他的肩上,眼神里带着乞求,以及放纵的、故意的、赤裸裸的——挑逗。
坏孩子,是因为他的纵容吗?俞允淮有些气恼地想。
他不该碰她,他不能再让她误会了。
“阮阮......你......你对叔叔只是依赖,这并不是喜欢,你不能把两种感情混为一谈。”俞允淮推开池阮的手,如果现在他突然起身不会摔到她的话,他大概也会把她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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