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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话你早就说了。”“啧。”段望舒志在必得,“你一定想知道。”后半句“是有关于芙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就已经挂了。大好的白昼,段望舒没忍住,说了句脏话。而和她隔着时差,陷入黑夜里准备睡眠的段昱时,经过了一天的疲劳工作,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去买她的关子。他靠在椅背里,缓慢地吞咽杯子里的酒液。今天饭局上的人,说难听点几乎都是废物。连灌醉他都尚且做不到,又谈何合作,谈何将他拿捏。沉重的双眸闭上,再睁开便有些艰难了。段昱时心想,这样很好,干脆就这样睡着。省得他暴殄天物般将陈年美酒当救命的安眠药服用。可惜耶稣讨厌他,趁着就要掉入梦中的瞬间,让电话铃声将他狠狠从醉意里拔起。头痛如针扎。他咬着牙,发誓如果是段望舒,他绝对扒了她的皮。“又有什么事?”可闭着眼睛接通才一秒,他就后悔了。失望“季芙提。”他有些无措,只能通过轻声念她的全名来摁住狂奔的心跳,“怎么了?”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良久没有说话。安静到段昱时都要误以为是她摁错了通话键,才有了这通将他睡意统统驱散的来电时,她才说了句:“有话想和你说。”“嗯。”他突然觉得没吹干头发很碍事,“你说。”自综艺第一季结束以后,他们就没再碰过面。芙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重要到让他分出神来关注自己的新闻,但事关星遥的利益,他总归是有所听闻吧。却什么也没有说。从她回国那天,和他重逢那一天开始,那种萦绕着她的,来自于他的,一定要握紧、一定要追逐的使命感突然消散。芙提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怅然,如若这么容易就放弃,多少有些浪费自己的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胜负欲。他认输了吗?不闻不问的方式让她觉得是。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又不想说了?”他判断她的情绪的速度总是很快,且从来不会带有责备,“那我先不挂,你想清楚了再说。好不好?”“我现在就想说。”段昱时抿抿唇,一颗心被她弄得上下颠簸。虽然已经做好了掉入湖中的准备,却还是没办法逃开水波淹没鼻腔的窒息感。“我在听。”像是漂浮在十米之外的一根稻草,哪怕知道抓住了也没用,也还是想挣扎看看。“我是突然决定要出国的。”芙提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蹲着的双腿已经麻痹不堪,手指摸上去,有些粗糙的颗粒感,“那时候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国外的导演看到了我的一个画面,想和我见一面。只是时间紧凑,希望我能到好莱坞去。”她走得极其匆忙,人人看着都像奔赴灿烂光明的未来。只有段昱时和她自己知道,她是在逃跑。想要逃到一个,和他无关的世界里。她在那个名为“他们的家”的悲伤盒子里把自己的勇气耗光了,用尽所有去证明,这片土地并不适合自己。“可后来我并没有像媒体写的那样一蹴而就,也没有采访里表现得那么轻描淡写。我落选了,那位导演说我不会剥离。”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影响她太多,没有一位用心做电影的匠人愿意启用一个无法全身心投入角色的演员。“刚到美国的时候我总是在哭,有一次甚至哭到邻居来敲我的门。我不敢打电话给任何人,不敢告诉朋友、小叔、经纪人。因为害怕被放弃,害怕他们看到支离破碎的我。”芙提扣着地毯上面的花纹,“我当时在想。连你都放弃我、觉得和我在一起或许会是件后悔的事,那么还有谁,能够接纳我?”最困难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芙提不是没有想过回到自己的舒适圈。她甚至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卑微,愿意缠绕,段昱时就不会抽走借她攀附的枝桠。可她讨厌那样。电话里回应芙提的是长长久久的沉默。段昱时握着手机,五指在颤抖,可他自己不知道。喉咙紧得发疼,没办法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甚至连降低其中的攻击力都做不到。“我抛弃了功成名就的一切,连同你赐予我的那部分。”季芙提花了这么多时间,吃了那么多苦,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将段昱时这三个字从她的功绩里彻底剔除。她仅仅只是需要人们记住自己的名字,而非段氏女郎这样人人趋之的头衔。她想要自己的城堡。“不断地跑剧组、试镜,学着把个人情绪收敛到工作之外,这就是我的三年。这三年。别人看起来风风光光的三年,其实我只做了三件事,以上是两件,还有一件是努力忘掉你。”“芙提……”“我失败了。”她说,“你来看过我,不止一次,对不对?”稻草从身体里长出来了,空虚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身体,段昱时感觉自己被抽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痛到连一句回应,都困难。他看着落地窗前,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体。瑞士的夜晚并不寂静,寒风被拦在玻璃窗外,却在他的心上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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