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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饵。】
白玉衡在他面前向来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梅洲君自觉没怎么招惹他,那双悍中带艳的凤眼就刷地一声,戳到他面上来了,光眼风就割得人面孔生疼。
梅洲君心道不妙,正要后退一步,手腕上就是一紧。
白玉衡脸上红晕渐消,冷笑一声,把他的腕骨捏得咯吱作响,仿佛顽童拿死蛇泄愤似的:“你不是很能挣么,明知道是我,还来耍我!”
梅洲君笑道:“玉小老板想做任堂惠,我又岂能不奉陪?”
“你非要和我唱对台戏?”
梅洲君相当狡猾地把话锋一岔。
“奉秋他们呢?没跟你一起?”
“要他们跟来做什么?都在自家船上呆着呢。说起来,你那几条破盐船,半道就卸货了,半点用都顶不上。”
照原来的打算,梅洲君那条盐船该在江淮一带卸一次货,他们也好趁势从头扎根,不至于冒着北上的风险。
谁知道委员长这回追索甚急,他们远远打探到势头不对。当即走水路北上,这么一来,盐船的补给跟不上了,只得租了条渔船转道支流,一路上全靠唱戏挣些盘缠,以图找个地方落脚。
陆白珩扮相绝佳,声音又清亮,从前在蓉城的时候尚且在唱法声腔上受人诟病,到了鄂江一带,却占尽了民风粗犷的便宜,一时之间,名声大噪,还真有点名角的范儿了。
梅洲君这时候又肚量甚宏了。非但不计较他这几句没道理的数落,反而微笑道:“玉小老板不愧是正当红的人物,放在什么地方都能博得满堂彩。”
他这不提倒也罢了,陆白珩本就新仇旧恨堆积于心,闻言恶狠狠盯他一眼,道:
“少来套近乎,把我塞煤堆里的账我还没同你算呢,我看你是三天不讨打就骨头痒,要是我哥见了...”
他这样的脾气,竟然也有失言语塞的时候,仿佛突然被这两个字咬了舌头,连着眼光都暗淡下去了。
“这里消息闭塞,你出来得晚,有探听过大哥的消息么?”
梅洲君摇头道:“我跟你们前后脚出来的,不过...那时候城里戒备甚严,像是在搜捕什么人,兴许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说起来,你们同水匪交过手了?”
“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没什么花样,”陆白珩道,“对了,只有一点,这些人都通水性,对这十几里水路熟门熟路。因此总爱在客船上动手脚,骗你乘船到了江心,再干下饺子的勾当。再者就是以老弱相要挟,过江时候遇见有女眷呼救的,大多是他们的同伙,轻易不能救。”
梅洲君恍然道:“你那顶凤冠就是这么被骗去的?”
陆白珩脸色腾地就红了,恼羞成怒道:“胡说什么?这么拙劣的招数,还不是你那两个好师弟,远远听见有人呼救,眼巴巴就望过来了,一口一个英雄侠客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你笑什么?”
“你这翘尾巴的毛病...”梅洲君道,“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梅洲君!”
梅洲君道:“是了是了,怪他们诡计多端。玉小老板,这么说来,你对付起水匪来应当驾轻就熟了?能认得几张熟面孔?”
陆白珩拧眉道:“怎么?你要对付谁?”
他还抓着梅洲君的手腕不放,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他索性连对方的腕脉都截住了,谁知道那脉搏就跟春水似的,隔着薄薄一层皮肤,异常湍急地推拒着他的指腹。
陆白珩中了邪似的,大敌当前,还晃了一晃神——说时迟,那时快,梅洲君反手勾住他手腕,轻轻往窗边一带。
布帘子再一次荡开了。
二当家那条小船,依旧停泊在近旁,只在吃水线上显出不寻常的颠簸来,大股惊惶的白沫自船底下流窜而出。
这震荡显然正来源于船舱深处。
“唔...唔唔唔!”
陆白珩瞠目道:“你抓这头死肥猪做什么?”
梅洲君道:“做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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