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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迟朝终雪松略一点头,算作回礼。
杜昙昼问他:“你觉得凶手会是焉弥人么?”
“不好说。”莫迟语焉不详。
杜昙昼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谨慎,没有继续问下去。
谁知终雪松是个不死心的,他在杜昙昼和莫迟脸上来回看了好几遍,随后追问莫迟道:“莫大人可是觉得下官判断有误?您无需多虑,直言指出便是,下官绝不会心生怨怼。”
终雪松眼神清澈,目光清亮,眼底一片赤诚。
他一点都不像是被终家派来打探调查情报的,反而像是对此案发自内心的关心。
——他好像是真的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杜昙昼查明真凶。
莫迟琢磨了一会儿,字斟句酌道:“焉弥人惯用弯刀,造成的伤口应该是两端浅,中间深,所以……”
“对了,弯刀!下官怎么把此事忘了!”终雪松低下头,再次检查了一遍象胥官颈间的伤口,然后道:“下官大概猜到凶器的形状了,凶手使用的应该是一把长直刀,这样才能站在窗外也能对象胥官使出致命一击!从刀口深度来看,此刀应该不宽,刀身约莫两指宽度,这种刀中原地区不常用,倒是番邦胡人,还有毓州人多用!”
终雪松视线在房中一扫,正好见到挂在莫迟腰间的那把长刀,立刻向莫迟拱手道:“凶器应当和莫大人的刀十分类似,不知大人可否解下来,让下官对比一二!”
莫迟眼神一暗,当即按住刀柄。
杜昙昼压紧眉心,质问道:“终主簿这是何意?”
终雪松也意识到此言不妥,连忙解释说:“两位大人不要误会,下官没有怀疑莫大人的意思,下官只是想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万一说错了,恐怕会误导大人断案的思路。”
杜昙昼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就听莫迟的声音传来。
“无妨。”莫迟抽出长刀,反手将刀柄送到终雪松面前:“终大人自行检验吧。”
杜昙昼略显惊讶地看了莫迟一眼,莫迟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没有与他对视。
终雪松接过莫迟的刀,放到象胥官脖颈间比对了半天,随即对杜昙昼说:“禀大人,下官对凶器的推断应该不会有错,割破死者喉咙的刀,就和莫大人的这把极为类似,修长、细匀,却又极度锋利,不似中原武器,更像是塞外常用的形制。”
终雪松将刀双手还给莫迟,莫迟插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
终雪松站起身:“杜大人,下官来之前也曾查过鸿胪寺的簿册,被杀的这两名乌今人曾经一同去过焉弥,如今二人又疑似被关外来的凶手所杀,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关联吗?”
杜昙昼沉吟片刻,对他道:“终主簿先在此地继续搜查,说不定会发现其他新的线索,本官去院中搜寻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
终雪松点了点头。
杜昙昼走了出去,莫迟自然而然地和他一起来到院中。
走到一个离终雪松足够远的地方,杜昙昼才停下脚步,转过头低声问莫迟:“你在焉弥时,可曾与乌今人打过交道?”
莫迟摇了摇头:“我不会说乌今语,这种事轮不到我做。”
杜昙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那在焉弥,都是由什么人负责处理与乌今有关的事务?”
莫迟的脸上有了一瞬而逝的凝滞,那是一个细微到只有杜昙昼才能察觉的神情。
“……不知道。”莫迟说:“也许是某个焉弥官员吧。”
杜昙昼不动声色:“是吗?既然你不知道,我只能找其他人去问了。”
莫迟向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杜昙昼假装没有看见。
终雪松从房中走出,找到杜昙昼所在的地方后,笔直朝他走来。
“杜大人,下官觉得这两件命案之间必有关联,下官想去找可能知情的人了解一二。”
终雪松没有明说他要去找谁,杜昙昼也没有刨根问底,说不定他们终家在缙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人脉,能够为终雪松提供线索。
“也好。”杜昙昼不需要摸清终雪松的去处,因为他自有要去的地方:“本官也想查清楚,这两个乌今人当年在焉弥究竟遇到了什么。”
终雪松到底年轻,心里的疑问一时藏不住,径直问出了口:“大人要去何处?”
杜昙昼:“本官要去驿馆,拜见木昆王子。”
与终雪松在象胥官家门口分别后,杜昙昼没有上马车,而是带着莫迟朝驿馆步行而去。
驿馆离这里不近不远,走过一个街角,莫迟好奇地问:“侍郎大人今日怎么有此闲心?想在城里逛一逛了?”
“想什么呢?”杜昙昼略带责怪地瞥他一眼:“我是想着,今天出门得早,你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一路过去,街上有不少早点摊子,你喜欢哪家,我们就吃哪家。”
莫迟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都忘了吃饭的事了。”
他随意地指了一间店铺:“就那家吧。”
等待食物上桌的间隙,杜昙昼从筷篓里抽出两双木筷,重新摸出一面干净的手帕,在筷身上来回擦拭。
莫迟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出一趟门到底要带多少手帕?”
“多着呢。”杜昙昼头都不抬:“到时候叫杜琢给每一块都绣上你的‘莫’字,就算替你盖了章了。”
莫迟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呆滞,不知道是惊讶于杜昙昼这种别具一格的宣示主权的方式,还是吃惊于杜琢那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儿竟然会绣工。
不久后,点的吃的全都上了桌,莫迟从杜昙昼手里接过干净的筷子,把头埋进热气腾腾的面碗里,吸溜着面条吃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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