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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就坐着哈。”
伊洛里拦不住,只好看他们出门,自己一个人很不自在地留在客厅里。
留在房间的珍妮和杰拉尔似乎已经打开了心扉,两人又哭又笑的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传来,伊洛里也为他们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看向窗外,天空湛蓝如洗,几朵洁白的云朵悠闲地飘过。伊洛里心中不禁感慨:今天天气真好,不知道狄法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望着天空出神呢……嗯,他那严肃的样子,估计不太可能吧。
想到狄法一本正经的模样,伊洛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而,一阵腥甜涌上喉咙,伴随一股钻心的绞痛,“呃——呕!”
伊洛里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视野瞬间被血色浸染,他茫然低头,只见满手猩红,手背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惨白斑点,迅速蔓延成片。
血……和白斑?
“亨特先生!”
伊洛里转过身,模糊的视线中,只见走出房间的珍妮双眼瞪得滚圆,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
伊洛里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从嘴里涌出来更多血。
“教授,你别再说话了,不妙,不妙,哦我的天哪。”杰拉尔见到伊洛里的惨状,都顾不上自己还发着低烧,踉跄着下床,扶起伊洛里。
珍妮急得哭泣,眼泪像是不要钱似地掉落,迫切道:“我们该怎么办,杰拉尔,我们怎么办?”
“医、医院。”伊洛里用声带挤出破碎的音节,耳边响起的耳鸣声让他完全听不清楚珍妮和杰拉尔在说什么。好痛、全身都像是被扔进了火堆,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焦灼的血腥味。
“吉姆,过来帮我一下!”杰拉尔试图喊弟弟帮忙,但回应他的只有令人绝望的寂静。
杰拉尔只能双腿打着抖,勉强背起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伊洛里,指挥珍妮:“去巷口叫车,妈妈和吉姆都不在家,我们只能自己送教授去医院。”
珍妮跑着去叫车,裙摆扫到桌沿的水杯,水杯“哗啦”一声在地上碎开,冷却下来的水淌了一地,与黏稠的血液交融,浸湿伊洛里的鞋。
然而,即使杰拉尔和珍妮好不容易找到一辆愿意载白斑病人的马车,伊洛里依旧没能顺利得到诊治。
医院里挤满了求诊的人群,走廊被堵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哭泣与哀求声在空气中交织,而医生们满头大汗,声音嘶哑,已然精疲力竭。
杰拉尔眼见伊洛里的脸被白斑侵蚀了一半,眼皮一跳,咬住牙齿:“算了,不等医生来了,这么多人,医生根本来不及为教授看诊。”
“去圣明大教堂,现在那里正有卡梅伦主教施行圣礼,我们去那儿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得到一瓶魔药就足够救教授的命了。”
珍妮只要能救伊洛里,什么都赞成。
而伊洛里头晕脑胀,也没法儿说些什么。
许是因为前几天爆发的骚乱,今天圣明大教堂周边加强了监管,配备了圆盾和警棍的警察守在教堂门口,严格控制来做礼拜的人数。
得益于此,杰拉尔和珍妮较为容易地带伊洛里进入了教堂内。
他们刚一踏入门槛,厚重的橡木大门便在身后轰然闭合,唱诗班的高亢颂歌形成奇异的回响,回荡在穹顶之内——
“圣哉圣哉,唤我名姓,引我归程;”
“伟大牧者,美轮美奂……”
杰拉尔喘着粗气,刚把虚弱的伊洛里搀扶到长椅上坐稳,卡梅伦沉稳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从宣讲台传来:“虔诚的教众们,今日我们将蒙受双重恩典,不仅有幸沐浴圣水——”
他的身旁站着今天来参加活动的一位尊贵的客人——夏洛蒂公主穿着一袭素朴的浅黄色长裙,神情温柔且充满悲悯,宛如降临人间的圣女。
卡梅伦对夏洛蒂公主颔首致意,宽大的袍袖在空中扬起,说:“同时,尊贵的夏洛蒂公主殿下有感于全能|神的启灵,慷慨地捐赠出350瓶水珍珠药剂。”
“因此,今日到场的每一位信徒,都将获赐一瓶魔药。”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激动于自己能得公主垂怜。
杰拉尔的眼睛也一下子亮起来,高兴地在伊洛里耳边说:“教授,你听到了吗!今天所有人都能得到药品,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伊洛里勉强抬起头,但看不清发言的神甫长什么样子,有气无力道:“好……”
卡梅伦对利菲尔做了个手势,利菲尔捧出一托盘水晶瓶,瓶中象牙色的浆液在日光下仿佛凝固的月华,散发某种神性。
卡梅伦微微欠身,单手指向台下,高耸的眉骨下是读不懂的深晦情绪:“夏洛蒂殿下,有劳您主持赐药仪式。”
“谢谢您对我的介绍,主教大人,我很乐意能够承担起这份重任。”夏洛蒂躬身回礼,没在意主教的眼神,高兴地拿起其中一个水晶瓶,从第一排长椅的人开始派起。
“这是你的份额,拿好。”她带着一尘不染的真丝手套,完全隔绝跟病民的接触,但面上笑容依旧得体、温婉。
“感谢您,呜呜呜……”得到药物的人感动得涕泪横流。
夏洛蒂很快抽回手,娴静地接着派药。
当派到最后一排椅子,杰拉尔双手捧起去接,“谢谢您,善良的公主殿下。”
但夏洛蒂没立刻把药瓶递给他,而是面露几分迟疑,探究地望向他身边脸色苍白的伊洛里,问:“先生,你看起来真面熟,我之前在哪里见过你吗?”
虽然这么问,但夏洛蒂确信自己一定看见过这双碧翠的圆眸。是在什么地方呢?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不值一提的下等人?
夏洛蒂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瓶,目光如刀般一寸寸刮过眼前的红血人——从他微卷的栗色发梢开始,掠过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沿着挺秀的鼻梁向下,最后钉在那如玫瑰般艳红的嘴唇上。
伊洛里想说话,但一张开口,喉咙又痒得过分,“咳咳!”
伊洛里低下头,捂住嘴咳嗽,脸侧的碎发半遮住他的颌线,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脆弱的女气。
“你是……”夏洛蒂身形一颤,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死也不会忘记这张脸的主人曾带给自己的屈辱。
想起狄法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女奴”身上的柔情举动,以及他冰蓝眼眸中满满只倒映一人的专注,夏洛蒂紧紧咬住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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