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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盛宁,你等等,我再说最后一句。”
“做咩啊?”盛宁止住脚步,手握在门把上,轻轻叹气。
“我没跟领导瞎汇报,但有些人吧,能尽早撇清干系就尽早撇清干系。”出于对未来小舅子的关心,离开前,覃剑宇最后好心提醒了一句,这种同性间的暧昧交往虽未在司法机关内明令禁止,但终究不太好;而且人家姓“资”你姓“社”,那位蒋三少必不可能一辈子受累于刑侦一线,等人家玩票够了,拍拍屁股回了香港,你的仕途可就全毁了——
盛宁“砰”一声把门摔上了。
不管怎么说,耽搁一个多月,搭进去半条命,盛处长总算复职成功了。洸州市人民检察院内,“反贪之花”重新绽放,“检察之光”再次照临。
“盛处长,”苏茵天生泪腺发达、感情丰沛,一见盛宁出现,立马梨花带雨地扑进他的怀里,嘴里呜呜咽咽,“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去去去,”叶远赶紧上前,将苏茵从盛宁怀里拽出来,“小姑娘矜持点,别又给我们处长添上不该添的绯闻!”
“盛处长,我听人说你这次是‘外讯’,”苏茵还是检察新兵,不太懂个中门道,擦了擦眼泪,问,“什么叫‘外讯’?”
“就好比明朝的东西厂、宋朝的提刑司,”彼时担心盛宁安危,叶远没心情搭理这个聒噪的小妮子,这会儿就照实答了,“反正进去容易出来难,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那么夸张。”盛宁依旧寡着一张脸,也不愿多回忆那五天里的事情,只说,“就是久坐累了点。”
“我发现我们平时办案太客气了,”叶远没能体会领导的意思,仍在嘟囔,“我们也应该经常‘外讯’,该上手段的时候就上手段,还怕韩恕之流负隅顽抗吗?”
盛宁看了他一眼。
“刑讯逼供是落后的司法手段,是封建残余,是必须禁止的!”叶远被这样冷厉的眼神吓到了,忙改口道,“法治中国,坚决建设法治中国……”
“劫后余生,好险。”佟温语也过来看了看盛宁,低声提醒他道,“这事儿肯定是段长天在捣鬼,你还是得小心。”
盛宁点点头,将这段时间积攒的工作重新拾了起来。
回到公诉处,佟温语也准备投入自己的工作。低头整理办公桌上的一堆快递与信件,忽然,她在它们当中发现了一只写着“佟温语亲启”的信封,没有邮戳、没有寄件人的信息,完全匿名。
佟温语拆开这封信看了看,顿时花容失色。
这些邮件都是同事从门卫那边取来的,想来也查不到递送者是谁。她必须冷静而自持,不能对任何人声张,甚至不能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变化。
雨一下就没完没了了。自九月末旬开始,连着近一个月的阴雨天气,每天从日初升下到日将落,滴滴答答,时停时续,犹如尿频尿急,令人很不爽落。
最近没大案子,市局难得清闲。临下班时分,蒋贺之问何副队:“老何,今天下班之后有事儿吗?能不能载我去个地方?”
“可以啊,”老何一向古道热肠,问道,“不过你的车呢?”
“早上出门的时候撞了。”见老何一脸关切,蒋贺之懒洋洋地补充一句,“没撞到人,雨天路滑,一不小心撞到隧道内墙了。”
说话时蒋贺之微微蹙着眉,又长又稠的睫毛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原是“看狗也深情”的一双眼,这么一来,便显得有些落落寡欢。老何看出自己的队长不得劲,猜到无非是困于感情那点事儿,也就不多话了,拿上车钥匙,到点走人。
上车之后,蒋贺之报了一个地址。老何循着地址驱车上路,穿过一条长约4公里的骑楼街,又经过一片喧闹的中药材专业市场,雨天车较少,路况还算不错,差不多三十分钟,便停在了一栋临街的住宅高楼之前。见副驾驶座上的蒋贺之一动未动,老何提醒了他一声:“蒋队,到了。”
蒋贺之却仍不动,只面向车窗,一直仰头望着这栋住宅楼的某一层。十月秋意日深,又是雨天,天色暗得快,黧黑的车玻璃上渐渐映出一张英俊却忧郁的面庞。
老何明知故问:“这是哪里?”
蒋贺之道:“盛宁的家。”
“靓仔,”老何开玩笑地这么喊了一声,道,“我在局里就想问了,你跟盛处长吵架啦?”
“能吵一架倒好了。”其实未必是要人接送,而是想找个聆听者一纾郁结之气。蒋贺之眼神有些黯然,望着窗外这个昏天黑地的世界若有所思,“他姐姐不接受我们的关系,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盛艺说到做到,已将母亲甘雪从钟山医院接了出来,顺利转进了另一家同样实力与声誉并重的三甲医院——像她这样追求者无数的绝顶美人,随便一声招呼,便有的是人挤破脑袋想为她出力。面对高干病房内空空的病床,蒋贺之心情骤然沉重,感到这份感情就像指间沙,越想拢紧,越拢不住。
“盛检的姐姐怎么想不重要,”老何安慰他,“关键是盛检怎么想?”
“问题就是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他已经不接我电话了。”由爱故生怖,蒋三少承认自己从没有沦落到这么被动的状态中,他摇摇头,自嘲一笑,“我现在甚至不太敢上楼去找他,就怕他会当场提分手……”
“唉,你也不能怪人家姐姐,哪个姐姐能一下接受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突然弯了呢?”顿了顿,老何又说,“其实刚发觉你有点那方面的嗜好时,我也不太能接受。你说你身处一个几乎全是雄性生物的环境里还是基佬,这能不让人感到别扭吗?不过后来想想,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活法,我们这种思想古板的老同志不用去接受、去赞同,互不打扰、保持尊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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