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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翘除下了骆培因给她的大衣,当这大衣离开她的身体的时候,她马上感到了一股寒意。
骆培因接过谷翘手里的大衣,将这残留着谷翘温度的大衣披在身上,他娴熟地将谷翘拉进大衣里面,一瞬间谷翘有些恍惚,新加坡是不是也有这种冷天气,才足以他把这番动作做出熟能生巧的潇洒,一点粘腻都没有。她听到耳环的晃动声,头发蹭到他的胸口。
骆培因的手搭在谷翘的腰间,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她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力度和温度,他的手指仿佛要在她的腰间拓出个指印来,谷翘的腰际有些发烫,开始只是在皮肤表面慢慢从腰间爬向四处,接着这点感觉越来越深入,窜进了她的身体里,流遍全身,流到她的指尖。
这样的碰触,离清爽简直离了十万八千里。到了这种时候,有些东西不需严明,谷翘已经清楚了。他们或许不熟悉彼此现在的想法,但对彼此的身体却碰巧意外熟悉。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渴望,也隔着衣服、皮肤、血液读到了对方的渴望。这一刻,终于不用压制。
骆培因把她裹得更紧了一点,将湿冷的空气隔绝在外面,她鼻子里都是他的气息他的两扇衣襟,一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另一半随意敞着,任风随便吹。仿佛他生来就不怕冷。
他低头同她说话,气息往她脸上扑:“既然你想要轻松的关系,为节省时间还是找熟人比较好”
这几个字一点点凿进了谷翘的心里。轻松的关系,其实她和他在一起谈不上轻松,有许多她相处起来比他更让她轻松的人。这里面的人有男也有女。但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突然想试一试,到底和这个人能不能有一种轻松的关系。
轻松的关系,只关乎现在,不考虑未来。过去她在承诺未来,而他在构建未来。至于现在,更是过得着急忙慌,当年太着急了,那时候时间太紧张,总共相处的时间就这么长,来不及慢悠悠地去咀嚼感情。
急着剖白,急着在一起,急着做一切恋人应该做的事。他们两人当年都不是磨功夫的人,一切都非常的讲究速度,虽然在一起的时间有限,但短短时间已经把一对恋人应该做的全都做完。谷翘想起来倒不觉得遗憾,反倒有点儿庆幸,幸亏当初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星空下,他的声音再次砸进了她的心里:“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谷翘没说好还是不好,她只是问骆培因:“你的星座在哪儿,给我指一指。”
谷翘这话接得很快,他刚才说话时嘴边的雾气还没散开,她又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稀疏的舞团。这两团气聚在一起,好像分不出到底是谁的。
她没有马上等来答案,而是等来了一个吻。他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吮吸进去,不给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122?第122章
◎尝试◎
在星空下,骆培因把她裹在大衣里,亲得很凶,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样的吻已经在谷翘想象里已经发生过不止一回,现在她不需要再克制自己的想象。当她裹在骆培因大衣里的时候,她的膝盖也和他的膝盖撞到一起,但这次她一点儿都没有要躲的意思,隔着布料能听到彼此的摩擦声。
上次应付这样的亲吻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他的嘴唇很凉,和他的手指一样冰凉,这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描摹她的轮廓,最后落到她的耳垂上,谷翘听到耳环的清响,但很快他的嘴唇很快就烫起来。她的嘴唇也跟着发烫,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烧着……
骆培因用手掌捞住了她,在他的大衣里头,他的手掌感觉到了她的软弱。谷翘的手指因为一直在他大衣的庇护下,比他的手指要温暖得多。她在承接这吻的时候,手指去摸他的耳朵。
很好,像以前一样,他的耳朵很烫。她看不见他耳朵的颜色,但她能猜出他的耳朵一定很红。这点没有变,很好,还是她以前认识的他。她的手指滑过他的下巴,顺着下颌线去摸他的喉结。在漫天星空的夜晚,她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别人接吻的时候是怎样的,直到现在她也只有和骆培因在一起的经验,她几乎都睁着眼睛,越是这时候,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渴望变得涣散,反而出奇地亮。
她的眼睛里都是他。
但他好像并不喜欢这一点,故意去亲她的眼皮,很快她的眼睛就闭上了。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脖子,摸到一道疤,她突然清醒过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小心划伤的。”他对于这类事故一贯轻描淡写。
这个伤疤源于他两年多前被抢劫。其实倒没抢他什么东西,只不过他当时心情实在不好,就为了几十美元的东西,跟人动了手。三个人对付他一个人,体型都不在他之下,搁平时,他基本不会去计较这些,没有必要。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
但是他当时好像完全没嗅到危险,只觉得有了一个供他发泄的渠道。那三个人一定认为他这个亚洲人疯了,就为了这么一点钱冒这么大的险。他发泄得够了本,当然也带了一点彩。都这么长时间了,他都完全不记得这个刀口了。要不是谷翘,他都不知道这个两年多前的刀口现在还有痕迹。
当时他没喝醉,整个人却跟醉了一样。这个刀口让他清醒,这段昏沉的日子该结束了。
当然,他对自己一贯有自制力,所以当他决定结束那段短暂的颓废时光,也就非常快速地结束了。
他没去理谷翘的抚摸,继续去吻她的脸。他把她整个人都给咬痛了。谷翘感觉自己被箍得越来越紧,简直无法呼吸,他仿佛要把她融进他的血肉骨骼里去。
她的手指还在那个疤痕抚摸着,别的地方都可以自己搞出小伤口,这个地方却非要别人才能做到。
车里骆培因的移动电话响了。在这空旷的荒野里,这电话一直在响,和谷翘的心跳仿佛同一频率。
因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反而衬得四周更加寂静,谷翘耳边仿佛还听到了别的声音,不知是松鼠还是什么的叫声,渺远悠长,最终从她的耳边散去。
最终骆培因决定去接这个电话。他摘下带有两个人体温的大衣披在谷翘一个人身上,谷翘面色潮红,她拨动着她的耳环,耳环让她的脸显得更红了,让她等他。
骆培因说的是英文,大概是工作上的事。谷翘没有窥探别人私人电话的兴趣,她选择去看星星。眼睛去描摹他用红光手电筒描摹的星座,去找属于他的那一个。谷翘听着他说英语,这时候不知道怎么想起她之前最常说的一句英语:“请接听方付费。”他这句英语教得很地道,每次她都能向接线员准确传达她的意思,最后电话费由骆培因支付。
其实谷翘误会了,这电话根本和工作无关,是骆培因的表弟打来的,他一个只会说英语的表弟。明天他们要陪廖女士去苏州。
他的外婆葬在苏州。骆培因从来没有特地祭奠的习惯,但是来都来了,总要去一趟。
骆培因当年回国,给廖女士的回国理由之一就是他不想说英语,那当然不是全部事实。理由有很多。
当年他的外公总是在外婆忌日要隆重纪念一番,他从来不觉得感动。他小时候陪伴过他外婆的最后几年,他的外公只活在照片里。
他与他外公那一派人有很多观念上的冲突,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从来都不相信有来世。对一个人好,当然要趁活着的时候对人好,对方死了,各种纪念落泪,所有仪式化的过程不过是为了感动自己罢了。他外婆生病时,他请了无限期的假,学校当然不会因为这个理由给他长假,所以他的假条是他长病需要休养。
骆培因那小半年所有的活动基本都在他外婆的床前完成的,他那时候对死亡已经有了一点认知,死就是彻底不存在。他根本不相信什么来世今生,也不相信会有所谓灵魂。他只知道,一个人死亡就会彻底消失。
最早教他认星星的人,是他的外婆。他外婆和外公还算得上是同学,后来各自离散,几十年不见。他外婆是苏州人,自他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北方,后来去世后骨灰才回到苏州。
外婆的遗嘱是让他照顾好他的妈妈。
当时他陪在外婆身边的时候,周围人都说他是个孝顺孩子。但外婆去世后,他基本没有参加过外婆的祭奠仪式,他一直认为一个人一旦去世就真的不存在了,祭奠也不过是为了给活人安慰。他外公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对他总比对别的孙辈要看重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总以为外公对他的偏护是因为他像外公的缘故。
他自己倒完全不觉得像。那时候他也完全没有在别人屋檐下的自觉,当他的外公流露出对他外婆的怀念时,总会让他再讲一讲外婆的过往。到这时他便问既然很想念他的外婆,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去一封。像他外公这样的资历,即使后来到马来亚,和国内通信不会有什么太大难处,也不会被刁难。
他外公这时候就会选择沉默。他那时还以为他外公会因为他的这一点反叛把他送回国。
当初,他和廖女士一起去新加坡,而不是留在国内,当然是因为他父亲看着会比他母亲过得更好一些。异乡再好,他母亲背井离乡去投奔一个没见过的父亲,总比不上在家乡容易。骆伯桉对此有很大的误会,以为他跟着母亲是为了享受资本主义的待遇。异乡的生活确实对他有些吸引力,但那吸引力也就是仅此而已。当他母亲证明她在新加坡过得很好时,他还是决定回到他四季分明的老家。他母亲对他说,你回国你的父亲根本不会照护你。
这个事实他早就知道了,对他从来不是个秘密,也从来不是他的考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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