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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卫家商队清点好货物便押着驼队出了军营。
如约到了安家别业,见别业前的荒草竟一夜之间被除了个干净,只剩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
安家别业大门紧闭,管家潘建山便走上石阶扣了扣门道:“安老爷可在府上?卫家商队到了!”
听了声音,昨日那小厮跑来开门。
他像是一夜没睡好,黑眼圈快蔓延到了苹果肌,面色也蜡黄憔悴,却还是笑脸相迎道:“卫老爷来啦,快请进。”
卫吉跨上了台阶,负手步入了正门,关切地问了小厮一句:“昨天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不知府上可有伤亡?”
那小厮长长叹了一口气,叫苦不迭道:“哎,卫老爷快别提了。我们老爷昨晚胸痹发作,又是喊大夫,又是煎汤药地闹了一晚。这稍好一些了,又说门口荒草丛里有鬼,叫我们连夜把荒草除了,又说院子里有血腥味,叫我们多次洒扫,我们都一宿没合眼。老爷凌晨喝了安神汤,也才刚睡下。”
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那……”说着,卫吉回身看了一眼等在门外的驼队,“今日说要易货的事……”
那小厮道:“哦,我们老爷提前吩咐过了,说等卫老爷来了,我们验货收下便好,银子我们也早备下了。”
说到银子,那小厮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从吴国运来了三千把钢刀,五百支马槊,原本可以和汪伍兑换十二万两白银,拿出其中八万两和卫老板购买瓷器、药品、珠宝,剩余四万两带回吴国。
结果昨晚那么一闹,九十箱兵器和十二万两白银统统都被军队抄走,他们只能把八万两的备用银子全都给拿了出来。
老爷昨晚胸痹发作,捶胸顿足,未必是被京军拿人的阵仗吓的,恐怕是心疼那十二万两银子心疼的!
简直是煮熟的鸭子,眼睁睁看着它飞了!
卫吉笑道:“那便好。”说着,回身吩咐潘建山去验货验银,自己则对小厮道,“安老爷人呢?我悄悄地去瞧一眼,经了昨晚的事,不看一眼我实在放心不下。”
小厮想了想,还是把卫吉往内室引。
老爷今日想必也心气不顺,昨晚大闹了一场才刚睡下,他再是老爷身边的贴心人,此刻也不敢帮卫吉去开扇门,万一扰了老爷休息,再把火撒到他身上。
小厮说了句:“老爷在里头呢,卫老爷推门进去便是了。前头正在验货,我去瞧一眼,免得出了什么差错。”说着,便离开了。
卫吉应了声“好”便轻轻推开了房门,走进内室,不见安修易人影,却闻里头传来阵阵的算盘声?
步入了拱形门洞,见安修易不在榻上歇着,倒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额头上勒了根白色额带,额带内还垫了块纱布,下了床光脚踩在厚厚的氍毹(qúshū)上,正站在案前打着算盘。
昨晚周时屹随周将军去捉捕汪伍,回来时已入了深夜,看他们帐中烛光未熄,便到了他们帐篷找他,三人还借着烛光在桌前小酌了一杯。
时屹眉飞色舞地说:“你猜怎么着?安修易眼看自己倒卖兵器给土匪的事暴露,怕咱杀他,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十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破了。我跟青哥一人一边地搀着他,好不容易给人搀起来了,结果刚一松手,他‘扑通’一声又跪下去了!”
他们听了哈哈大笑。
周时屹道:“叫这老登见利忘义,竟然去找土匪买你丢失的货物,这次也算报了一个小仇!”
此时此刻,见安修易头上正包着一大块纱布,看来时屹所言一点也不虚了。
安修易这算盘也是越打便越痛心疾首,仿佛被人剜去了一块肉,听卫吉叫了声“安兄”,安修易这才连忙放下算盘,犹如见到救命稻草,光脚迎上来道:“贤弟,你来了!”
卫吉拱了拱手走上前来:“昨晚之事已听说了,安兄没什么大碍吧?”
“哎!”安修易懊恼地道,“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我倒没什么事,只怕周将军会怪罪于我啊!”说着,又看了看卫吉身后,问了句,“上回那位小公子今日怎么没有跟来?就是那个那个……周二公子!昨夜他也来了,还安慰我呢。”
卫吉道:“是么?二公子没生气?”
安修易明白卫吉这是在提醒他,昨晚之事二公子理应生气。
他回忆了片刻,怔楞地摇了摇头:“不像生气了……”说着,又遗憾地道,“我还等着他今儿来了,能探探周将军的口风。”
卫吉便道:“周将军那边的口风不必探了,必然是很不高兴。按说咱们的生意本碍不着周将军什么事,周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一马也就算了,只是安兄,你这把兵器往山寨上卖,你这不是……”说着,他看了安修易一眼,一副不知该讲不该讲的样子道,“周将军此行青州,接的军令便是剿匪,你这不是通匪,这不是找死吗?”
安修易“哎—!”了一声,知道卫吉心里有气,便也任由他说。
卫吉继续道:“安兄,你可是我作保的人啊。”
意思昨晚之事,对他影响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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