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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见有人吵了起来,坐得离这二人席位稍近的桑洵不迭挪开了屁股,啧啧摇头,这时,同桌的金海凑了过,冲他问道:“桑尊使,我听人说,叶宗主他……”
“外头那些闲话你也信?我看金掌门也是挺爱听这些谣言的。”桑洵悠哉斟了杯酒,摇头笑道,“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往后这江湖该是什么局面,终究能看得到。”
他卖着关子,悠悠饮尽清酒。而且席间的闹剧,亦已被白落英母子安抚,众人言谈,渐渐放开,总算不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
可白落英终于还是亲身感受到,而今江湖局势,与当初薛良玉位居魁首之位时,以“少年英雄会”逐步逐步开创的鼎盛之态,已有云泥之差,偏偏也是那厮,一手摧毁了那些亲手造就的神话,使得当今江湖,人才萧条至此。当真成也薛良玉,败也薛良玉。
华洋扫视一眼席间,略一沉默,等到旁人都围上来与身旁两位师姐妹推杯换盏时,悄然站起身来,端着酒盏起身,走到主桌前。
“近日之事,我已听阿琳说了。”华洋略一欠身,对凌无非敬道,“让凌兄平白为我等担了这些罪过,实在对不住。”
凌无非见他如此客气,赶忙起身举盏回敬:“华兄言重了。”
华洋摇摇头,举杯饮尽盏中酒,又斟了一盏,见凌无非手中酒盏只有一半,便拿起酒壶,要给他满上。凌无非伸手略挡了挡,却觉手心触及一物,低头一看,却见华洋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薄笺,塞入他手心。
凌无非隐有会意,将之收入袖中。
沈星遥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凌无非仰面饮尽盏中清酒,面色微变,却不说话。
“今日何长老与程掌门怎的未到?”白落英见沈星遥脸色不佳,便即起身举盏,与华洋攀谈起来,说话之余,拍了拍凌无非肩头,示意他坐下。
凌无非不明就里,却还是依言坐了回去。坐下之际,刚好听见华洋回答白落英的话,左不过是被万刀门分舵闹事绊住一类的话。
与此同时,他似乎听见沈星遥说了什么,却没听清,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扭头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你喝了多少?”沈星遥波澜不惊,又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不多,还不到一两。”
“让人换成茶水吧。别再喝了。”
“我还不至于……”
沈星遥不由分说夺过他手中酒盏,神色隐有不快:“当年不是最喜欢装作不擅饮酒,推脱躲酒吗?怎的现在反而转了性子?”
“可今日这场面,分明能饮还要推脱,不合适了吧?”凌无非道。
“当年能饮,现在不能了。”沈星遥将酒盏放在自己手边,眸底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四年前你被薛良玉掌控软禁,长达半年都在酗酒,身子早就伤了。好不容易才调理好,就别再折腾自己了。”
“我酗酒?”凌无非听到这话,不由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我从前分明……”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沈星遥白了他一眼,目光飞快从他左肩掠过,“那刺青呢?你以前也喜欢?”
凌无非不禁语塞。
“这名利场,你到底还是架得住,是我想太多了。”沈星遥说着,愈觉郁闷,端起跟前盛满清酒的瓷盏,仰面饮尽。
凌无非见状,本待说些什么,一抬眼却瞧见吴通等人端着酒盏来敬,便即起身相迎,一番客套,推杯换盏,迎来送往,应对自如。沈星遥静静在一旁看着,见他们言谈之间,眉眼意气飞扬,正是少时初遇那会儿的举止做派。
他这副模样,她已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见到了。看着此景,沈星遥的唇角不知不觉浮起一丝笑意,心下也宽慰了许多。
那些人敬过凌无非与白落英母子,又过来敬她,顺嘴问起她适才所说的贺尧一行身上带毒是怎么回事。沈星遥一面想着回应的说辞,一面斟酒起身,却因心绪烦乱,颇显仓促,大腿一时不慎撞上凳角,吃痛一缩。
这一幕,身旁的他却全未留意。
“我曾见过相似之景,不敢冒进。”沈星遥举杯回道,“只是猜测,未必便能断言。不过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若真遭了他们暗算,损失便太大了。”
几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点头称是,与她推杯换盏。
沈星遥酒量本不差,今日却不知怎的,未饮多少便开始觉头疼不已,眼见那些大大小小的门派掌门轮番上前敬酒,实在招架不住,只能找个由头退席。凌无非见状,一时犹豫要不要扶她离开,便被白落英在凳子腿上踹了一脚,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无非立刻起身,搀过沈星遥的胳膊,扶着她退出庭院。沈兰瑛一脸担忧转过头来,却被柳无相拦了回去。
“师父……”
“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情,还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柳无相说着朝她望来,眼色颇显意味深长。
夏日午间,空气燥热,庭间杏花已谢,摇落一地,顷刻便裹满泥沙。
沈星遥下意识往身旁人怀中靠去,凌无非虽未躲避,却下意识紧紧扣住她双臂,胸口与她胳膊仍旧保持着些微距离,避免她完全撞入自己怀里。莫名而来的抗拒,令他尴尬,也叫沈星遥心里那根刺,又扎深了几分。
“你松手,我能走。”沈星遥略一耸肩,试图挣开他的手,却不慎踩到自己鞋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向旁栽倒。好在凌无非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好巧不巧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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