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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里拢共就这么几人,照你这么说,那凶手还能是谁?莫非……”凌皓左右环顾,突然压低声音,“……真是有腌臜东西?”
薛南星轻轻摇头,将话头一转,“世子可还记得讲法堂着火前的那番推断?”
凌皓颔首,“自是记得,了觉之死确实是他嫌疑最大,可偏偏人又突然死了。”
“若是他没死呢?”
“没死?”此言一出,凌皓顿时头皮发麻,一股冷意从脊背散开,惊得呛出一串咳嗽,“咳——咳——”
“世子难道不觉得昨夜那场火事,很是蹊跷吗?”薛南星将目光移向他,“据了善的供词,他去完茅厕回来,讲法堂已是火光滔天,了悟满脸满身都是火。可后来我验看尸体发现,却是脸部烧伤最为惨重,面目全非,皆已焦黑。”
“这,有问题吗?脸露在外头,自是烧得更严重。”凌皓问道。
薛南星摇头,“殿下有所不知,人体在着火时,就如同蜡烛一般。”
“蜡烛?”
“是!不过是反过来的……”她解释道:“衣物是灯芯,皮脂则是灯油。殿下且想想,是灯油易燃,还是灯芯更易燃?”
“自是灯芯,没有灯芯,灯油如何自燃。”凌皓不假思索。
“没错!火从法堂外而起,若非有人刻意烧这‘灯油’,又怎会致使没有‘灯芯’的面部比‘灯芯’下的皮肉烧毁得更严重呢?”
“有人刻意烧毁他的面容?”凌皓理了理头绪,“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
“是。”薛南星微狭眼眸,“那谁最不想我们知道尸体的身份?又或者说,谁最想我们以为这具尸体是了悟呢?”
凌皓突然恍悟,“是了悟!?他若一死便可洗清嫌疑。”但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可方丈不是说了悟腿上有伤,身形年龄也对得上吗?”
薛南星扯了扯嘴角,“巧就巧在,了能的左腿也有旧伤,且他们二人无论是年纪还是身形都相差无几。尸体齿间的磨损程度虽可判断年龄,但也只是大致而已。所以仅通过这些特征推断,其实并不能确定死者就是了悟。”
“那照你这么说,也不能确定是了能啊!”凌皓双手抱胸,不由撅起双唇。
“没错。所以方才在路上时,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直到我看到这个……”薛南星指向手边那具焦尸的头颅。
此时,那颗焦黑的头颅后侧,大片皮肉已被剥除,露出刺目的白色头骨,森然可怖。
凌皓俯身细看,头骨表面虽仍沾着些黑灰和深褐色血迹,但不难发现上面一处浅浅的凹痕,“这是……?”
“了能十岁那年与了悟一同上山砍柴,二人同时摔断了左腿,但不同的是,了能还摔伤了头。”
凌皓双目圆瞪,抬起手指,“所以…我们找了一夜的了能,在……?”
薛南星注视着眼前的焦尸,闭了闭眼,“是,就在这里……”
凌皓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里“嗡嗡”作响,震惊的话堵在嗓子眼,竟一时发不出声来。
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没了人。
不远处,清俊的少年回首看过来,阳光从她身后倾泻而下,打上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虽看不清脸,却有种说不出的明朗。
薛南星招手唤道:“世子,快,拿到人便可结案了……”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转身朝西院方向疾跑而去。
结……结案?凌皓双唇微启,这几日他与薛南星几乎形影不离,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能结案了?
西院外侧不远处果然有一口枯井。井上盖了一个方形石板,原本应是被紧封的井口,此时敞开了一掌宽的缝隙。
薛南星俯身细看,眼神快速掠过整块石板,落在靠近缝隙一侧的几抹指印上。
就是这里了!
她沉了口气,掌根靠在石板侧边,大力一推。
光线一寸一缕倾泻而下,将井壁上凹凸的石砖逐块点亮。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整块石板掉下,浓烈的泥腥味扑面而来。
凌皓围上来,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枯井不深,约莫两丈,一眼见底。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依稀见到井底几处脚印,以及侧边上的一片黑影,似乎是个洞口。
“有人!?”凌皓呼吸一滞,看向薛南星。
薛南星笃定地颔首,她紧抓住井口边缘,身体微微前倾,高声唤道:“了悟!我知道你藏在这井中,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你已无处可逃。”
话音如落入深渊的水珠,在井里激起层层回音。
良久,却没有丝毫回应。
“不出来是吧!”凌皓是个急性子,起身撩袍,抬起左腿就往里井里跨。
突然暖风乍起,井口上方竟飘落一片梧桐叶,它摇摇晃晃,缓缓坠向井底。
两人都不由一愣。分明不是落叶的季节,但眼前这片青绿却是义无反顾往井里坠去,仿佛这就是它的宿命。
就在梧桐叶即将触底的一刻,一只手突然从侧壁的黑影中伸出,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柔,将它轻轻接住。
了悟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显露,微光照亮他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现在阅读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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