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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南星慌乱地抽回手,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句不成句道:“王、王爷,青天白日的,怕是不太好吧!再说……再说案子重要,我……”
陆乘渊抖开云锦被的手顿了顿,见她倏然瞪圆的眼,忍不住低笑出声。
薛南星抬眸,直直撞进陆乘渊眼底的笑意当中。一双修眉下的眼极好看,眸子里盛了半碗清亮的雪,不参半点杂质,她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偏了。
整张脸一下灼烫起来。
陆乘渊笑了笑,转身斟了盏安神茶,声线浸着温热的雾气,“眼下你是张纯甫,即便看得出案子里的疑点,也不能太过擅长验尸。我已经让何茂去安排开棺一事,先由府衙的仵作初验一遍,晚些时候你再细验。”
“张府那个老管家已经派人去问了,至于现场,自然还是要去的,不过待你睡醒再去也不迟。”茶盏轻轻搁在榻边小几,“今晚怕是还得再熬一宿,此刻最要紧的,是让‘小张大人’养足精神。”
他回身,见薛南星怔怔地没出声,又将枕头拍松了些,“这床铺昨夜我未睡过,你且安心睡。”
薛南星一愣,脱口而出,“王爷昨夜没睡过?”
陆乘渊只是淡淡道:“在书案边阖了一下,够了。”
“那怎么行?王爷既然说了今晚还得熬一宿,那自然也要好好歇息,我回房去睡就行。”薛南星说着就要站起身,却不防又被陆乘渊按了回去。
陆乘渊神色认真,“何茂心里的算计,可比他袖中账本还厚三分。张启山的案子是否与他有关,有几分关系暂未可知。他明面上恭敬,实则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我二人都无法预料,还是小心为妙。”
“无白和梁山都不在,你一个人。”他安静地看着薛南星,“我始终不放心。”
薛南星见到陆乘渊眼底的血丝,忽然掀开半边锦被,“那……那要不王爷睡里头,我、我个子不大……”她抬手比出一掌宽,“在榻边留这么宽给我就好。”
陆乘渊一下失笑。
他倾身凑近,声音忽地非常低,“你……确定吗?本王的定力可没你想得那么好。”
清冽的吐息霎时漫过她鼻尖,薛南星心头猛地一紧。
她脑中一片空白,慌乱抓过软枕挡在烧红的脸前,将脸埋进软枕里,瓮声瓮气道:“那……那王爷请自便。”说完便裹着锦被滚向里侧。
陆乘渊轻笑着替她掖好被角,声音里满是温柔,“行了,别把自己闷坏了。”
薛南星的脸更烫了,一头埋进了带着松香气息的枕衾里。
外间传来书页翻动声,混着更漏有节奏的滴水声。
她原本还想着阖眼假寐一下便算了,可一闭眼竟就真的睡着了。
*****
一觉不知云深几何,一点梦都没做。
直至颊边掠过一缕艾草香,薛南星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睁眼时霞光正爬上雕花窗棂,恍惚间竟让她生出还在奉川家中的错觉。
还没坐起身,身边传来低沉温润的一声:“醒了?”
薛南星下意识别过脸,见陆乘渊就坐在榻边。他身上换回了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封信笺,正在拆看。
薛南星还没完全清醒,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陆乘渊笑了笑,“睡好了吗?”
薛南星又点头,动了动干涩的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陆乘渊端了盏清水递给她,“刚戌时。”
温水滑过喉间,薛南星一听是戌时,差点呛出泪花,嗓子也抬高了几分,“我睡了两个时辰?”要知道自从离开奉川后,心中一根弦一直绷着,别说午休,饶是夜里也极少深眠两个时辰。
她蓦地翻身下榻,将发髻稍微正了正,匆匆套上靴袜就要出门。
陆乘渊看着眼前炸毛的“小张大人”,愣了愣,“你做什么?”
薛南星自百忙之中看他一眼,急道:“时间紧迫,得赶紧去张府。”
陆乘渊觉得好笑,晃了晃手中信笺,“你就不想看看这里头写的什么?”
薛南星收回抬起的脚,这才想起睡下前陆乘渊说过会先派人去张府,这里头怕是那管家的证词。
她忙不迭结果信笺,可就在信笺抖开的刹那,被墨迹扎了眼——这字迹,像是被马车碾过的蛛网,偏旁部首全部搬家,支离破碎地瘫在白宣纸上。
“无影的墨宝?”她两指夹着信笺抖了抖,“这字拿去药铺当方子,怕是能治死一村人。”
“现在你知道为何无影这么怕写字了吧。”陆乘渊低笑,“上月他写密报,把‘敌袭’写成‘狄嬉’,害得影鹰卫白跑数十里逮了群斗鹌鹑的。”
薛南星忍着笑细辨字迹来。
供词与卷宗所述无二:四月十四寅时,也就是张启山闭关的最后一日,管家顶着滂沱雨推开内院门,腐臭混着雨腥气扑面。书房从里被锁,张启山尸身平躺于榻上,溃烂如泥。八日来守门小厮坚称未见人出入,此前亦未闻到异味。
她指尖点在洇散的墨团上,“腐尸恶臭堪比三伏天的腌臜气,院外有人看守,还有家仆日日打扫,怎会只在最后一日才闻到恶臭?”
陆乘渊忽然握住她执笺的手,带向某处蚯蚓般的墨痕,“仔细看这团墨疙瘩。”
薛南星鼻尖几乎贴上纸面,才从蛛网似的笔划里抠出“石室”二字。
“密室!”她猛然攥紧信笺,“所以尸体前几日被藏在密室,最后一日才被凶手抬出来放到榻上,这样便都解释得过去了。”
可人进去八日,死状却形如半月
窗柩外暮色忽浓,她眼底却亮起星火,“王爷,我得去一趟张府,再确认一件事!”
陆乘渊心知她想去看什么,“你若是要去看看那间密室,便不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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