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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的汽车后备厢前,风撩动陈序青的耳发,紫色的蝴蝶耳饰轻晃。
如果是在之前的情境下,当时在池宴歌家被问到这句话,陈序青会老老实实进行字面意义上的回答。
这一刻,陈序青近距离看着池宴歌的脸,和她带笑、轻抿着的双唇,跟池宴歌真正生气时的状态不一样。
突然就敢不回答了。
陈序青垂在身边的双手向后靠,扶住车框,支撑自己的上半身跟池宴歌对峙。
山林里黑漆漆的夜晚,山风叫路边的野草互相摩擦着发出唰唰的声响。夜色笼罩在两人的周围,让她们与世界隔绝开来。
陈序青不说话,池宴歌一只手撑着车框,另一只手抬起,穿过陈序青的发丝,碰碰紫色蝴蝶:“丢的那只还没找到。”
垂眸的陈序青立马抬眼:“你怎么知道?”
池宴歌的目光从耳饰回到陈序青眼上,一双带笑的柳叶眼,游刃有余地看着陈序青:“猜的。”
那年分手唯一被陈序青落在池宴歌包里的东西,跟着池宴歌出国,回冬青,来蓝山,这会儿正静静躺在池宴歌车里,陈序青自然是找不到的。
风卷动落叶,窸窸窣窣从两人脚边刮过,痒痒的。
池宴歌直起身:“上车吧,蚊子多。”
她们坐上车之后没走,陈序青手拉过安全带,又松开,早扣好安全带的池宴歌靠在副驾驶专心看手机,陈序青久久注视着池宴歌的侧脸。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关注。陈序青不信池宴歌是猜的。
但池宴歌故意不给答案,陈序青直勾勾看着,池宴歌也当没感觉。
陈序青坐正,池宴歌的声音却紧跟着就来了:“想问我另一只在哪儿?”
陈序青迅速转头去看,池宴歌的防晒外套脱了,内里只穿件修身的黑色吊带,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细银的蝴蝶手链,蝴蝶是深蓝色,乍一看跟陈序青的耳饰十分相似。
问完一句话的池宴歌,目光依旧低在手机屏幕中,半晌,才补充第二句,“为什么不存我手机号。”
池宴歌的声音很平淡,没有非要知道答案的急切,但陈序青知道,池宴歌的意思就是,一换一,答案换答案。
陈序青看着池宴歌手链上的小蝴蝶,只低声说:“因为能记住。”
池宴歌锁屏手机,倒扣在腿上,一副勉勉强强的答案是不能过关的笑容,没看陈序青,手肘撑在窗框上,好似很疲倦地抵住太阳穴,脑袋斜靠:“嗯,我听过这句了。”
陈序青愣了愣,突然回想起这段对话很早之前就发生过,那时她跟池宴歌还在恋爱,她也是这么回答池宴歌的。
“那你想问……”陈序青的双唇犹豫,“什么?”
副驾驶车窗留了条一指宽的窗缝,夜晚山间的蝉鸣此起彼伏,一个劲飘进池宴歌的耳里。
——太着急了。不可能达成目的。
池宴歌的食指撑在额间,右耳听着窗外的蝉鸣,她闭上眼:“另一只在我车上。”
又睁开眼:“回去我给你。”
陈序青:“原来在你那儿?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着。”
池宴歌说的时候就知道,陈序青不会纠结上个没完成的对话,更不会深究东西为什么时隔六年还在池宴歌手上。
但陈序青逃避的状态还是让她叹气,池宴歌放下撑在车框边的手肘,抱着胳膊,歪头看窗外的树影,一时冷着脸不想说话。
陈序青像只试探落地果子的小动物一般,两只手小心翼翼抬住池宴歌的左手手肘。
迫使池宴歌抱胳膊的动作松散开。
陈序青:“你这样会压着你的伤口。”
池宴歌没理她:“我是医生。”
陈序青分别拉住池宴歌的左手手背和抬住池宴歌的左手小臂:“医生也不能压着伤口。”
“你没事来找我干什么。”池宴歌说。
陈序青虔诚地、乖乖地捧着池宴歌的左胳膊:“许蕾说你们没花露水,山里蚊子毒。”
蚊子。又是蚊子。蚊子再毒是能把人咬死吗。池宴歌实在没忍住,在心底大暴走的同时她面上也没忍耐,冷着脸色抽走被陈序青捧着的胳膊:“以后别瞎操心了,不然是个人都要让你爬上山。”
“哦。”陈序青应了声,“这也不算瞎操心,被毒蚊子咬了多难受啊。”
呵。
池宴歌觉得她当年真该鼓励陈序青去学生物。
池宴歌完全侧身,彻底躲开“大生物学家”的触碰,但她能从车窗的反光看见身后模模糊糊的又眼巴巴的陈序青。
池宴歌言简意赅:“难受就忍着。”
陈序青挪了挪位置,布料和皮座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陈序青的声音更近的在池宴歌身侧问:“池宴歌,你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今晚真是跟这两个字过不去了。
池宴歌回头,陈序青温和的圆杏眼十分真诚,池宴歌食指摁住陈序青的额心,让陈序青上半身往后退:“别再说这两个字行么。”
“哪两个字?”陈序青捂住额头,在笑,听懂了还故意重复,“蚊子?”
“……陈序青。”这三个字是从池宴歌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陈序青立马卖乖,像小狗在摇尾巴讨好一样笑眯眯对池宴歌双手合十,“不说了,不要生气。”
池宴歌无可奈何,伸手关掉了车内的顶灯:“坐好,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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