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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什么交易过程,问答都在瞬息之间,甚至不能分辨那是他和路鸣泽之间的对话还是他的自言自语。
极度衰弱的身体在瞬息之间苏醒,每一处关节都像是阀门那样打开,被禁锢的力量洪流洗刷着血管和神经系统,抵达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
数不清的言灵或者咒语在他脑海里回荡,有些他听得懂有些他听不懂,但是解锁全部解锁
他冲着恐惧的地狱犬群咆哮说,“杀”
那不是一个字或者一个音节,而是一道命令,焚城之令。命令下达的瞬间,血腥气如罡风那样吹过雪原,地狱犬们坚韧的鳞片被罡风吹得如落叶般四散,它们的血肉都如灰尘般被吹散,化为浓腥的红色暴风雪。
曾经出现在绘梨衣身上的神迹在他身上重现了,当他说出死亡的时候,真的死亡就降临,世间万物都是他的镰刀,要顺他的心意,在肆虐的风雪中纵横斩切,不分敌我地剥夺生命。
裹着鳞片的罡风席卷了车队,他们如同被钢铁的洪流正面冲击,有人想要逃走,但是没能跑过死神的镰刀,有人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任凭自己被红色的暴风雪吞没。
“那就是至尊的愤怒啊。”避风港的楼顶,老人们遥望着远方。
事实上以他们和事地点的距离,只能听到鬼啸般的风声,但其他的追击队已经赶到了风暴的边缘,虽然不敢逼近,却还是想办法传回了前线的画面,那场血红色的风暴仿佛永远不会休止,风暴之中千魔夜啸。
“娜塔莎那个蠢货”有人冷冷地说。
“是至尊的愤怒,还是路明非的愤怒”又有人问。
“他们是共情的,”杜登博士低声说,“路明非所爱的一切,至尊也爱,路明非所恨的一切,至尊也恨。何况那位至尊本该是没有母亲的,对他来说,母爱也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吧。”
风暴平息后的冰湖之上,残存的树上都挂着血红色的冰棱,巨大的冰裂缝四面延伸出去,每一道冰缝都是赤红的。
这是一切生命都禁绝的区域,却有一队雪地车缓缓地移动着,橡胶履带轧到碎冰和骨骸的碎片,偶尔出破碎的微声,都令车上的人心惊胆战。
他们亮着大灯,雪后的湖面上能见度很高,大灯能照出很远,蒙蒙的光里那个恐怖的暴君正抱着中年妇女,在尸骸堆中漫步而行,他的眼中空无一物,甚至没有回头看向车队的方向哪怕一眼。
他步履蹒跚,似乎双腿随时都会折断,对着天空哭嚎说,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或者他已经不再是那位暴君,重新又变成了那个孤独无依靠的男孩。
从错误方向返回的追击队已经跟踪了他很久,他一直在这个区域游荡,如同迷失了道路的孤魂野鬼,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圈子。路麟城指挥的追击队已经全军覆没,其中最幸运的就是那些静静坐在雪地车里的血色冰雕,上去轻轻一碰就化为碎片,像是风化了几百年的古尸。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言灵制造的效果,它似乎并不存在于已知的言灵序列表中,只是狂泻的暴怒
与暴力,把一切生命都洗刷和吞噬。
那孩子终于跪下了,僵硬的腿出折断般的声音,他又跪了几秒钟,这才真正倒下。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他还紧紧地抱住了怀中高大的妇女。
长达五分钟的静默之后,追击队长才挥手下令,两翼的两辆雪地车无声地突前,从两个方向逼近目标。他们的动作轻捷而迅,车在路明非左右相距十米的地方停下,队员们散开为半月形,轻重武器指向孩子和中年妇女。路明非没有丝毫异动,他紧抱着乔薇尼却把头偎依在乔薇尼怀里,也不知道是孩子要保护母亲,还是母亲保护着孩子。
也许他真的昏迷了,也许只要稍微的触碰他就会重新化作恐怖的君王,追击队长狠狠地抽着烟,迟疑。
他忽然丢掉了烧了一半的烟卷,从队员手中接过一支突击步枪,将一枚普通的钢芯弹上膛,对准了路明非的后背。
他当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武器能杀死对方,不过如果中了这一枪对方还没有反应,那就是真的昏迷或者死了。
但在他扣动扳机之前,一把蒙着冰霜的手枪点在他的后脑上。
“放下你们的武器,这里有我,这里的事态由我控制。”背后的人嘶哑地说,追击队长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寒的水滴打在自己的脖子上。
“路麟城秘书长您没事就好。”追击队长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毫不怀疑背后的男人会开枪,所以慢慢地松开了扳机,并且高举右手,好让背后的男人看清楚。
追击队员们都盯着那个像是被烈焰灼烧过却又浑身挂着冰棱的男人,他如鬼魅般忽然出现,丧乱潦倒却又文质彬彬。
从现身的那一刻开始,他始终盯着远处的妻儿,透过破碎的镜片看不清他的眼神。谁也不清楚到底是那个男孩可怕还是这个文质彬彬的父亲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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