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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之又沉默了。
他无法起身查看自己的伤势,自也不知晚晚所说是否属实。
但身体的确没有别的异样,甚至连腿上伤处的疼痛也似有缓解。
屋中的少女面对他的冷厉一直温言以待,像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兔子,却又胆大得丝毫不避讳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思绪间,方才还站立不动的少女不知何时起身去了屋中另一侧,再度走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简陋的茶盏,内里盛满温水向他递来。
“要喝点水吗?”
萧衍之审视的目光在晚晚走近后越发直接。
他紧盯着她,默了片刻才唇角微动:“多谢。”
晚晚闻言微躬着身子便伸手去扶他。
清甜馨香如春风拂面,令萧衍之有一瞬晃神。
臂膀毫无阻隔地感受到温软的触感,像是压根没有什么力道,那只白玉小手也根本无法一手圈住他的手臂。
耳边屏息用力的闷声传来,萧衍之这才收回思绪,咬了咬牙凭借着自己大半力气终是坐起身来靠在了床背上。
被褥险些滑落,晚晚比他反应更快一步将被褥拉扯住,遮挡一片光景,仅露出肩颈和一双肌肉线条起伏的手臂。
萧衍之以往在军营对赤膊早已习以为常,可此时身边并非同位男人的糙汉子们,而是个软软嫩嫩的小姑娘,叫他实难适应。
面色僵硬之时,萧衍之却瞥见小姑娘一脸如常,甚至还面不改色地将温水体贴地递到了他嘴边。
萧衍之试图抬手去接,起身却已是让他双臂无力,只得微微探头,就着晚晚的手张唇饮水。
如此动作,甚是唐突。
晚晚却并不在意,思绪显然不在这里。
待萧衍之将一杯水全数喝尽,晚晚微微退后了半步。
萧衍之本就高大,晚晚记得他以往站立时几乎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如今他半身坐起,即使面上还带着伤痛的虚弱,却仍旧给人增添了些许压迫感。
晚晚微微缓了瞬心神才轻声道:“公子,昨日我用血竭替你敷药止血,想必伤口应是已经不再出血了,只是我看你那伤口兴许不只是皮外伤,仅是止血或难痊愈,不知你是否需要别的药材,我可以替你去山下镇上采买。”
温水划过喉咙暂且舒缓了干涩,萧衍之侧头淡淡地看了晚晚一眼。
还未开口,便闻她又补充道:“哦对了,血竭是一两银子,是我昨日刚在市集买的。”
晚晚说得自然,面上无半点心虚,好似只是在絮叨一般没有别的意图。
一连串的嘘寒问暖,温声细语无微不至,好似当真是一个山间居住的好心姑娘。
但萧衍之显然看出,这位好心姑娘不仅惦记着那一两银子,还想借此再得更多。
他唇角微动,淡声道:“山下小镇可有能够上门诊治的大夫?”
晚晚无辜地眨眨眼,明显不愿,却仍旧是面不改色:“你想请大夫吗?”
至此,她为财的目的已是明显到不加掩饰了。
寻常人受伤,不懂医术无从下手,自是请过大夫才能对症下药。
但若是请了大夫,大夫开具的药方便容不得中间商赚差价了。
几钱血竭,她狮子大开口要一两,倒是黑心。
萧衍之默了一瞬,道:“不必请大夫,你替我掀开被褥,我自己查看便可。”
晚晚闻言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心下暗道,好在自己多少是有些了解萧衍之的。
萧衍之会受伤流落至此定有蹊跷,他伤势未愈情况不明,自不会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请大夫什么的,谨慎如他又怎会有此要求。
放下心来,晚晚毫无怨言地走到床尾替萧衍之掀开被褥。
被褥下,萧衍之右腿脚踝处的伤口敷着一层褐色的药粉,的确没再出血,却也因着怪异色泽混杂,几乎看不出是何情况。
但伤口处蔓延开来的青色脉络越发明显,像毒蛇一般往他小腿处盘踞。
晚晚看着像是比昨日情况还要严重的伤口,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不是她弄巧成拙了吧。
晚晚紧张地转头去看萧衍之,不自觉问:“你这伤是如何造成的,怎伤得如此严重。”
前世,萧衍之在与她成婚前的那几年丝毫看不出腿脚有何异样,甚至在晚晚初嫁入将军府时,也只是偶尔瞧见他跛脚走路,其余大多数时候几乎与常人无异。
情况是在后几年才逐渐严重了起来,待到萧衍之三十五岁离世那年,他已严重到只能靠轮椅出行,几乎无法再站起来了。
晚晚不知萧衍之前世的死是否和这处伤口有关,但再度瞧见伤口,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前世让萧衍之最终坐上轮椅的原因。
无关男女情爱,晚晚只是觉得萧衍之本是大齐人民的盖世英雄,他为国为民奋战了二十余年,最终不该落得那般下场的。
或许前世,萧衍之便是因为独自一人伤重倒在山林中无人救助,腿疾一拖再拖最终才会导致无法挽救。
今生她既是意外救下萧衍之,在他支付银两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尽可能地帮他治愈腿疾。
萧衍之有片刻沉默,像是在回忆自己受伤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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