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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声站的累了,走到沙发上坐下,顺便整理着桌上摆放的纸张。陈宽目光随着对方的动作移动,悄悄动了动鼻子:空气清晰,没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他又环顾四周,地上也没有血迹或者尸体,这让一直紧绷的陈宽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陆行声将撕的参差不齐的纸页按照聊天的顺序一一叠放,然后妥帖夹在笔记本的中间。他的表情在做这件事上变得非常严肃,让不清楚他为人的玩家紧了紧头皮。
拉开茶几的小抽屉,陆行声手掌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笔记本的封皮,然后小心翼翼放在抽屉里,一便关上他人窥视的目光。
等一切做好了,陆行声才微微偏头看着陈宽:“你可以不用一直站在那,要过来坐坐吗?”
整个客厅虽说一半变成了别人家,但属于陆行声的家具多一些,比如经过多次摧残但完好无缺的沙发和小茶几,还有常年没打开过的电视。
陈宽背后不知道是卧室还是厕所,陆行声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紧张,只能主动邀请。
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陈宽还是不靠近,但是脸色早不是最初的不安,他摆摆手:“没事,我就在这。”
陆行声并不勉强,这里的一切都有一半属于别人,他也说不出让人离开的话。
想到这小小的房间忽然从他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到现如今的“三人”,陆行声凝重地扫过四周,开始逐渐担心家里的人口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量产。
他没管客厅的人,自己走到卧室,拿着干净的毛巾将床边的地板擦拭干净,随后从衣柜里抱出冬天的被子铺在地板上。
黑线不满地在沙发下探出跃跃欲试的线头,长长的身躯弓出一个饱满弧度,像是炸毛的动物,企图以攻击性的姿态吓跑对方。但是它单独的个体太过纤细,加之害怕被陆行声看见,束手束脚的。陈宽并没有看见这个抬手间就能取走他性命的存在。
几缕黑线缓缓交缠,筷子粗细的线头已经暴露在灯光下,可陡然间靠近的脚步声让黑线咻一声缩回去。
轻飘飘的纸页推到了黑暗中。
分出的千百根细线急急忙忙贴过来,身体卷着脆弱的纸张,线头有模有样地浮在空中摇头晃脑。
【陆行声】【陆行声】【陆行声】……
意识海里又长时间充斥这三个字,丝毫不觉得厌烦。
【他是客人,不要伤害他可以吗?】
黑线打着圈,像是浮行在水里海马的尾巴。它有些不高兴,意识海多了听不清的咕哝声,但最终它还是缩在黑暗里,静静趴在原地。
一些在外警惕这个猎物,但剩下的一些悄悄跟着陆行声的行动轨迹移动着。
陆行声在地板铺了简单的床铺,房间没有安装空调,他只是甩了甩脑袋,用纸巾擦了擦忙碌出来的细汗。
他看着明亮的卧室,小声道:“今晚外面有别人,你需要睡觉吗?如果想要睡觉可以在床上——”
陆行声一个人对着房间自言自语着,怕这个非人类不知道床是什么,他还坐在床沿拍了拍:“就是这里,这样——”
他躺下去,双手放在腹部,笔直的姿势很是安详:“就像我这样睡。”
陆行声说完鲤鱼打挺一个起身,屏息静气地等待回应。
而后,从床下缓缓飘出小纸片。
陆行声脸上的笑容几乎控制不住的爆发。他想的没错,整间房处处都有它的存在。
像是一个巨大的厚茧悄无声息地将他罩住,而偏偏,身处波诡云谲之中的本人全然不知这其中潜在的危险,在这令人生畏的巢穴中欢快的徜徉,甚至还觉得另一方可怜。
陆行声像是在教第一天抱回家的流浪猫如何睡觉,又挨个介绍屋内的设施——
“这是窗户,一般在睡觉的时候都是关着的,但是如果你想吹吹风,可以把它打开。不过小区里会有些老鼠小猫,可能会从窗户进来……”
“这是衣柜,主要是放衣服的地方,之前你不是帮我折好衣服就放在这里的吗?对了,你叠的衣服真整齐,我平时都是皱皱巴巴的放进去。”
他转身来到厕所,冲着外面的玩家笑笑然后关上门,声音压的更低:“这是卫生间,嗯……”
陆行声回忆黑潮的模样,食指蹭了蹭下巴问道:“你会上厕所吗?我是意思是你有上厕所的生理需求吗?”
他等了等,随后看着台盆柜的缝隙中被推出小纸片。
【不需要】
陆行声嘴角上扬,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我知道了,外面的部分等……这个房间恢复正常再说吧。”
“我介绍完了。”
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堆,嘴唇有些干涩才停下,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半分钟,台盆柜里忽地传来啪啪啪木板被敲击的声响。
陆行声一怔,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耳根微红,这热度瞬间蔓延至耳垂,陆行声也产生一股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的冲动。
这种说完话底下开始啪啪啪热烈鼓掌的情景已经离他离得很远,在不记太多事情的幼儿园,到了大型节假日他们小孩子被哄着排演节目,等到正式登台,几个小豆丁磕磕绊绊表演完,底下才会爆发这样热切的掌声。
那时他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这一段沉闷的啪啪啪声将他强行拉回到模糊却愉悦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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