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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皇宫诞下一位新的皇子璟,深得陛下宠信。
皇城司指挥使庞楷、东宫禁军统领庞平等人皆死于战乱,裴桓升任皇城司副指挥使。
随后不出半月,豫州蝗虫过境,寸草不生,饿殍遍野,朝廷几番赈灾,仍死伤无数。
裴朔提出“以工代赈”方法协助赈灾,一篇牧鸭治蝗的策论瞬间名声大噪震惊朝野,武兴帝派他为钦差大臣亲往豫州治理蝗虫,崔怀主动请缨同行。
马车走了半个月才到豫州,还未入境就能看到黄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面黄肌瘦,枯瘦如柴,孩子躺在母亲怀里饿得哇哇大哭,年迈的老父亲将口粮省下来想留给孙儿,青年想杀子以养父……
“大人,明日便到州郡,您打算怎么做?”
遇上对面的崔怀探究的目光,裴朔放下车帘,“先前我派人往其他州郡送信,借有万只鸭子,应该已经到了。”
崔怀道:“可是大人,百姓饥饿,这些鸭子或许到不了豫州城镇就会被洗劫一空。”
裴朔笑笑,“不会……”
崔怀一愣,“大人早有打算?”
马车车轮碾过干裂的黄土路,很快便进了豫州之境,刚过豫州城门,崔怀撩开马车帘子,却见蜿蜒如长蛇的队伍自城门延展,看不见头。
灾民们或拄着树枝,或背着孩童,怀中破碗磕出层层豁口,却都攥得死紧,有妇人将襁褓中的婴儿裹在褪色的粗布里,眼神木然,所有灾民都在安静排队。
旁边有官兵手持长矛看守,玄铁甲胄上凝结着干涸的泥浆,他们中间有的也饿的面黄肌瘦,却依旧眼神凌冽,目光不断扫视着人群中央,防止暴。乱。
崔怀放下帘子,不解道:“大人用的是武力镇压?”
裴朔摇头不语。
“官逼民反,若是武力镇压反得其害。”
很快路过公示墙,崔怀趴在马车口特意叫车夫停车,他则看清了墙上新贴的告示。
字体写得很大,两侧也有官兵看守,告示旁边溢出来的浆糊刚刚干涸,一看就知道是才贴的,崔怀看了日期,是从昨天开始的。
“为解蝗灾饥馑,本府谨遵圣谕,行赈济之策,即日起,凡灾民须持牙牌至各坊厢署衙登记造册,每户按丁口配发米粮,每户得牧鸭一只,并登记领取人和牧鸭编号,严令如下……”
“其一,凡辖内灾民,无论原籍流徙,均须携官府所颁牙牌,赴指定衙署核验登记。无牙牌者出示其他身份证明,不得瞒报、虚报,杖责五十。”
“其二,所领牧鸭是为啄食蝗虫,乃生计之根本,须妥善豢养,次日领取米粥时由官府检验,养护得当者赏麸饼,杀之食者,立斩于市。”
“其三,持鸭者当随官府之令下地除虫,从者赏米粮一斛,不从者杖责三十,收回牧鸭,领取米粮减半……”
“其四,牧鸭所得鸭蛋,归百姓所有,不需上交官府。”
整体告示就一句话,官府发粮食发鸭子,你好好对待鸭子并跟随官府牧鸭除虫,官府自有奖赏,不听话的或者损害鸭子的众惩不赦。而且每只鸭子都有编号和对应领取人,专人专鸭,不怕他胡搅蛮缠。
崔怀瞧着告示,一字一句念出,整篇告示简洁易懂,奖罚分明,没想到裴朔人还没到豫州,竟已将豫州之事处理干净,赏罚得当。
崔怀回头看着车内闭目沉思的人,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敬意。等马车路过施粥处,看着领取了米粥的灾民一个个脸上终于浮现喜色,甚至怀中抱着的鸭子恨不得就地供奉起来。
有裴朔的法子在前,恐怕没有灾民舍得手里的鸭子出事,这鸭子就相当于他们的财神爷。原本吃不起饭的灾民只要好好养鸭子,不仅能得米粮还赏麸饼,听话干活又能再得米粮。这样好的事,他们何必杀鸡取卵非要去吃这一顿的鸭肉,还会累及性命。
“大人,真乃神人。”崔怀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对裴朔的敬意更如春水翻涌。
“灾民养鸭,不仅解了官府人手不足之困,还防了灾民杀鸭吃肉,实在妙计。”
裴朔等人马车直入豫州太守府衙,太守刘彰早已久候多时,等裴朔一下车立马就迎了上去,笑容在脸上堆积成一团。
“哎呀,裴大人!早就闻裴大人大名,今日终于得见,我豫州十万人口得大人才有命活啊。”刘彰年逾半百,看着裴朔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没走两步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如果没有大人那篇牧鸭治蝗和以工代赈的法子,豫州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百姓,官府即便有粮也只能坐吃山空。”
裴朔吓得急忙扶起他,“刘大人客气了,本官也是奉陛下之名前来治灾,不知现在豫州灾情如何?”
“这位是崔怀崔大人,此番与我同来赈灾。”
“见过崔大人。”
几人说着便往屋里去,裴朔看了近日的卷宗,蝗虫大批量过境,地里的庄稼被他吃了个干净,只有少部分田地暂存。
鸭子一日可食三百只蝗虫,但仅靠鸭子还是效果太慢,他还需要再想个办法来杀灭蝗虫,否则依照蝗虫蚕食的速度,等到十月中下旬收割粮食时,已是残枝败叶。
晚上,裴朔点灯翻看历朝的卷宗,蝗虫灾害自古就有,一旦发生蝗灾就是长时间的饥荒,朝廷拨款无数不见成效,饿死的人数不胜数。
“大人,夜深了。”崔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给裴朔披了件外衣。
“崔大人……”
“您唤我子义就好。”崔怀将裴朔翻过的书卷简单整理了一下。
子义是崔怀的表字。
“大人早些歇息吧,不必过于忧虑,按照大人的法子恐怕用不了几个月蝗虫就能被杀得一干二净。”
裴朔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十月中下旬秋收,再不把蝗虫杀干净,会影响收成,百姓全指着地里的收成过活。子义,你有什么想法吗?”
崔怀被他唤了表字有些高兴,“我曾看书上说蝗虫聚火,或许可以在夜间点火烧杀,但此法耗费人力,且效果不好。”
裴朔打了个哈欠,他的油灯被人强行熄灭,无奈只能先去睡觉。
没过几日,州府粮食告罄。
临近的州县也有蝗虫,自己尚且不够吃,更别说借给他们。
“这可怎么办啊?”刘彰急得额头直冒汗,脚步不断踱来踱去,时不时往裴朔屋子里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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