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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李涟举着剑,却一动也不能动。
李绍绕至李涟身侧,道:“也是,自从去岁骊山温泉宫,圣人再没召见过你。”他端详着李涟青白的脸,从容不迫道:“就在昨夜,圣人召见平卢节度使是,贵妃还跳了曲胡旋舞,果然身姿妙曼,肤如凝脂,恍如天人。”
“你住口!”李涟吼着将剑向李绍劈去,李绍眼疾手快,从他手中一把夺下了剑。
“铮铮”两声,剑落在了地上,李涟泪水沿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嘴唇颤动,许久沙哑问道:“她……可好?”一字一句皆如针扎在心尖,他怕她活得不好,怕她伤心,怕她思念他,就如他一样,可他更怕她活得好,怕她已经将她彻底遗忘在记忆里。
她是他的妻子呀。
这么一想,李涟的泪就又落了下来,沿着嘴唇渗至舌尖,咸得发苦。
李绍沉默不语。
李涟也没再追问,任由泪水被风吹干,语气归于冷淡:“求贵妃?殿下糊涂了不成?我何德何能去求贵妃?”
李绍说:“只要仁王书信一封,贵妃定会出手相助。”
“书信?”李涟冷淡的神情微妙碎裂,道:“你说我能给贵妃书信?”
“是”
李涟心猛烈跳动,不可置信:“你有办法交给贵妃?”
“是”
李涟动心了,他沉着眸子转过身反复踱步。
李绍也不急,只是淡淡地望着李涟。
李涟脚步停顿,抬头盯着李绍:“救那个元桃,可会牵连到她?”
痴情种。
李绍一笑,道:“仁王可是低估了贵妃所获的圣宠,元桃不过区区一奴婢,如何能撼动贵妃在圣人心中位置。”
李涟纵使心痛,也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只要不会给她惹祸事就好。”又对李绍说:“随我进屋取笔墨。”
布置典雅的寝房,地上倒着形形色色的空酒瓶,李涟取了笔墨,迫不及待的展开纸张书字,沾过墨汁的笔尖落在纸上的刹那,手臂又停顿住,迟迟不曾落字。
李绍也不急,安静等待着。
“有句话,我想在这里先问问太子殿下。”李涟将笔搁置在砚台边。
“仁王但说无妨。”
李涟手指腹轻轻摩挲檀香木案几边,道:“一个奴婢,何至于殿下如此呢?”
李绍笑笑,看破李涟心中所想:“仁王是恐吾别有用心,故意设下圈套。”
“不得不防。”李涟垂着眼帘,缓慢说道:“毕竟前太子李瑛被废黜得蹊跷,旁人或许不知,可殿下却瞒不了我,当日那个吐蕃奴背后里究竟有没有人指使,恐怕只有太子殿下知道。”
“这很重要吗?”李绍含笑道,他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始终和李涟保持段距离,神情疏离淡薄,又道:“仁王您和贵妃,可还有令吾构害的价值吗?”
这话刀似的插进李涟心窝,却说得不假,李涟登时变了脸色。
李绍语气平平:“从您的仁王妃奉旨赴骊山那一刻起,您就无缘储君之位了,或许吾也会被废黜,但东宫位置永远都不会轮到您。”话锋一转,微笑道:“当然,仁王这次帮了吾,吾自当记在心里,来日方长,兴许有朝一日吾能够帮助仁王圆那场未做完的美梦,也未可知。”
这话诱人极了,李涟喉咙不自觉上下滑动,本已死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却仍心存顾虑:“那你为何……”
“因为吾喜欢她。”李绍打断道。
李涟怔愣片刻,目光震惊。
李绍神色如常,淡淡重复道:“因为吾喜欢她,如此可以吗?”
“三哥……”李涟这次没有称呼他为太子,而是鲜有的叫了他一句三哥,眼中冰霜渐渐融化。
李绍笑了笑,视线落在南窗下枯萎的花上,淡淡道:“吾喜欢她,所以没办法看着她在牢里受苦,右相什么手段,想必仁王只会比别人更清楚。”
李涟默不作声,他和李绍并不亲近,但这一刻,随着李绍那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李绍说:“她是无辜的,纵使有罪,也罪在吾一人,她不像贵妃,出身显赫,又得圣人庇护,锦衣玉食,荣华享之不尽,她不过低贱奴婢,命如草芥,随时可被人折断。”
“三哥……”
“吾本不该来,仁王恐吾别有用心,事实正相反,东宫内外耳目遍地,吾此次离开东宫,难免又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吾以赤诚之心相待,仁王所仍存疑虑,那吾也不勉强。”
说完这话,李绍欲转身离开。
李涟连忙阻拦:“三哥请慢,三哥方才所说……来日方长,定能帮我圆梦,此言非虚?”
“自然”
李涟回到案几前,没有丝毫犹豫,撩袖提笔徐徐落字。
少顷,李涟放下笔,拿开镇纸,轻轻将信纸上的墨迹风干,小心折叠放于信封内,封存好后,方才交给李绍:“信已书好。”长叹一声,又道:“元桃的事,我也都在信中交代了,骊山那回,我欠她一个人情,这样也算两清了,至于玉容……贵妃,能不能帮成元桃,就全看元桃自己命数了。”
李绍收好信,道:“吾替元桃先行谢过仁王。”
李涟摆了摆手:“太子殿下无需客气,只要殿下记得答应过我的承诺,就够了。”
李绍说:“仁王放心”转身正欲离开,又被李涟叫住了。
“三哥”李涟抿了抿嘴,错开目光,神情不自在地说道:“生离的蚀骨之痛,我已品尝过了,至于死别之苦,我真心不愿三哥再尝。”
李绍稍稍微笑,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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