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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已经单手拉开了系在包袱一头的线,只听得“倏——”一声,猩红色的绒布抖落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花纹繁复,看起来极其精致的金色鸟笼,笼丝圆润纤细,齐整妥帖地与鱼脊背似的横圈垂直,中间的凤凰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块被打磨得无比细致的半月形金板,在两侧灯笼的昏暗光线下,映照出温润的光泽。
周围几个婆子看了一会儿,彼此窃窃私语起来,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就是一个普通的空鸟笼子呀。”一旁青莲低低地说道,她再次拉了拉一旁胭脂的袖子,“以前我爷爷玩八哥、画眉什么的,就用的这种雕花笼……怎么大家看起来好像都不大高兴的样子……”
胭脂的目光还是紧盯着不远处的柏灵与金枝,轻哼了一声,调笑着靠向一旁的青莲,低声道,“这种笼子行话里叫‘小五圈’,你瞧见那笼顶上的天井没有?”
“嗯……”青莲努力盯着金枝手里的鸟笼看了一会儿,“这,完全看不清啊。”
“你这眼睛还是挖了得了,反正长着也不看事的。”胭脂翻了个白眼,又小声道,“那个天井只有铜板大小,笼子里又没有放栖木,只在笼底放了一个半月拱的凤凰台……这种笼子,你知道是用来养什么鸟的吗?”
青莲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这种笼子就是百灵笼啊,因为百灵是地栖鸟。”胭脂幽幽地笑了一声,眼里浮起几分看好戏的戏谑,“那个凤凰台就是让百灵鸟站着起舞唱歌,供人玩赏的地方,对面送这东西来,摆明了是要羞辱人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连夜被贬
柏灵面色如常,忽然喊了一声,“青莲。”
不远处地青莲愣了一下,然后慌忙站起来答了一声,“是?”
“收了礼,送金枝离开。”柏灵轻声道。
青莲连忙跑上前,双手接过青莲手中的金丝鸟笼,但她不知该如何请走眼前的这位大神,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伸手向宫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柏司药还没告诉我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呢。”金枝低声笑道,“这叫我怎么和我们娘娘回话?”
“那就请金枝姐姐代我向林婕妤问安,”柏灵微微昂头,直视金枝的眼睛,语气放缓说道,“这份厚礼,我很喜欢。”
金枝忽地掩嘴大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她摆着手,“喜欢就好啊,那我今日就不算白跑一趟。”
说罢,她利落地转身,终于是踏出了承乾宫的大门,只是笑声依然在甬道上回荡。
承乾宫的宫人们立即关上了门,几个婆子朝着金枝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接着就招呼几个年轻宫人打水过来洗地,用清水把刚才金枝等人站过的地方足足冲了三回。
青莲抱着鸟笼子站在原地——柏灵一直在一旁和几个婆子说话,似乎是在商量今晚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和贵妃说。她虽然听不清具体的谈话,但从几人的表情和隐隐的音调变化上,她能感受到这位柏司药似乎是成功地把婆子们挨个儿劝服了。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能说会道就好了……青莲出神地望着柏灵的侧影。
柏灵觉察到视线,转过头来,“你怎么还在这儿?”
青莲一瞬间回过神来,“啊……鸟笼,因为这个鸟笼,刚才司药说要我拿着——”
“你先去找把秤,称一称这个笼子多重。”柏灵轻声吩咐道,“称完先收起来,等明早你再跑一趟内务府广储司,找那边的老师傅验一验这金子的成色,再来回话。”
“是!”青莲用力地抱紧了笼子,头也不回地往储物间跑去拿秤了。
这已经是今天柏司药第三次主动喊她的名字,而且还安排给她一个要去外头和人接洽的活儿,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这么个东西,柏司药又是要称量,又是要验成色的……是想干嘛呢?
这一晚,直到柏灵入睡的时候,屈贵妃仍旧没有回来。
但宝鸳匆匆赶回了东偏殿传话,对柏灵说贵妃提出要把后天的咨询时间提到明天晚上。柏灵答应之后,她又趁着夜色一路跑回了咸福宫。
今夜贵妃似乎是打算在咸福宫过夜了。
某种程度上说这算一件好事,在经历了持续一天的大小波澜之后,柏灵已经疲倦到极点,几乎是沾枕头就着。尽管身体和精神上都有一种隐隐的透支感,但这一晚的睡眠却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沉稳。
她心中怀中某种船只开拔的踌躇和隐忧,并在这一晚的梦中梦见了风平浪静的大海。
……
也便在同一晚,一封急递送进了恭亲王府。
信函送来时,恭王正挑灯夜读,世子在一旁抄写前朝的《名臣传》。
尽管恭王读书读得聚精会神,但世子那边已经是呵欠连天,尽管如此,他也实在不敢在父亲面前明着表现出困倦,只好强忍着睡衣,不断地擦拭眼中涌出的湿润眼泪。
外面的门已经在半个时辰里接连被敲响了两次,两次都被恭王回绝不见,当敲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恭王脸上已经有些恼了,他唤来一旁值夜的宫人,厉声问道,“外头的人是谁?不是说了本王今晚夜读,不见人吗?”
那宫人低着头跑出去问了问,而后回禀道,“回王爷,是胡大人派人送了信来,请王爷即刻查看。”
恭王皱紧了眉头,“他人呢?也在外头吗?”
“没见着胡大人来,来的只有信件。”
“那能是什么急事!也值得半夜吵本王读书!”恭王不满地摔下了手中的书册,“信呢,拿来给本王看看!”
宫人的头俯得更低了,他面向着恭王退了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封信。
不远处的世子此时被父亲陡然而起的怒火激得困意全消,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用余光全心全意地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信笺在恭王手中抖落开,借着烛火,他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然而片刻之后,恭王刷地白了脸。
“送信的人呢,快让他进来!”
这声音里再无了半点火气,在被信中的坏消息当头棒喝之后,恭王的语气里就只剩下了震惊和恐惧。他惊魂甫定地坐在位置上,两手都攥成了拳头,那薄薄的信纸霎时间就被他握得皱巴巴。
来人很快进了书房——那是常年跟在胡一书身边的小厮,此刻他眼睛肿胀,满眼血丝,一看就是才痛哭过。
“一书呢!?”恭王上前直接把小厮扶了起来,“这封诀别信是怎么回事?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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