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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她在心里骂他,她还被枪指着脑袋,他竟然能笑得这么轻松。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入建筑內。又过了会儿,门口传来喊声,“rgrey,rrsellishere(格雷先生,罗素先生来了)。”“rgray,pleaseopenthedoor(格雷先生,请开门)。”听到确实是罗素的声音,格雷把步枪换成了手枪继续抵着黎艾的脑门,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把她拖去门口。黎艾觉得这英国佬真有够虚的,她体重那么轻,他都拖得费力。格雷给罗素开了门。黎艾往外看去,没看到陈添身影。“whatfuckghappens?(他妈什么情况?)”格雷火大地问罗素。“youshouldn&039;tsswiththisdy(你不该招惹这位女士),”罗素平静道,“butnowi&039;velvedit(不过现在我已经解决了)。”“andthenwhat?(然后呢?)”“nowyouneedtoputthisdyout(现在你需要把这位女士放了)。”格雷猜到了这个结果,大骂了声:“shit!”骂完,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着火气把枪别到身后,低头给黎艾解绑。不对劲。黎艾觉得很不对劲。她脑海里浮出出刚刚陈添脸上的笑容。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陈添会那样对她笑吗?她抬头看向门外,心里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嘭——!”一道巨大的声响突然在她耳边炸开。有什么溅到她的脸上,温热的,红色的……她浑身一瞬间变僵硬,只能极缓地转动瞳孔。缓慢移动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枪口。正在帮她解绑的人倒了下去,安静到极致的房间里能听见细微的滋滋声,像是什么在往外喷溅。黎艾没有回头,但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瞳孔不自主地剧烈颤动着,身体却僵直得无法动弹,视线变成一团模糊的红色,头发阵阵发麻,整个人像被一种巨大的恐怖阴影包围,那种恐怖不是来源于对死亡的畏惧,是一种崩塌,她受二十多年环境浸染所形成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崩塌成了废墟。有人在她面前被枪杀了。这在美国是很正常的事,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她发现自己有些接受不了,至少是现在这一刻,她难以接受。恍惚中,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怔了怔,失焦的瞳孔重新聚焦,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她逐渐清晰的视线。那个人朝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下,单膝跪地半蹲下来。一张尤为好看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好看到像极了西方神话里,生得绝美容颜,以此来蛊惑世人的恶魔。修长的五指抚上她的脸,像几天前的某个夜晚那样,替她抹去脸上沾染的血液。“还好吗?”他低声,“宝贝。”“还好吗,”他轻捧她的脸,“宝贝。”熟悉的声线入耳,黎艾忽的鼻尖一酸,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漫过瞳孔,一滴泪珠猝然滚落。黎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死的这个人他本就该死,她差一点就被他侵犯,他死了,她应该笑才对。可眼泪竟止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溢出眼眶,很快在她脸上划下一道道泪痕。“好了,”陈添把他揽入怀里,“没事了。”他把她抱起来,转身出了房间,他知道她不想待在这儿。罗素没有告诉他,他会直接杀了格雷,让她被吓到,但他倒也并不反对罗素这个做法,照黎艾的性子,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这种人渣,她就是不杀了他也会废了他,哪怕明知对方有枪,如果被松绑后她当场就做出过激举动,那很危险。抱她走出别墅,路过站在门外的叶尧,他说了句:“给我拿包湿纸巾。”叶尧立马跑着去拿。黎艾蜷缩在陈添怀里,头埋进他胸口,眼泪混合着血液将他胸前打湿了一大片。她哭得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在流。她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她还会经历今天这样的场景,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跟他回国。她想逃,回了国就真的逃不掉了。车门被轻轻敲响,叶尧拿了湿纸巾站在门外。陈添伸手,叶尧拉开门将湿纸巾递给他。陈添抽了几张湿纸巾,轻轻抬起黎艾的脸,给她擦掉脸上的泪和血。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到那些人的脏血溅到她身上,全程蹙着眉。等他将她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时,黎艾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她没有立刻从他怀里出去,她现在没那个心情跟他折腾,也没那个力气。她抬头,看向陈添,问他:“开枪的那个人,是谁?”“估计是这里的黑手党,我只知道他叫罗素,这名字估计也是假的,他跟绑你的那个英国佬有生意来往,所以他帮他绑了你,那栋别墅就是罗素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黎艾紧盯着陈添的眼睛,像质问,“那他为什么会杀了那个人?”陈添如实告知:“因为我和他做了一笔生意。”“你和黑手党做生意?!”黎艾柳眉一竖。陈添气定神闲,“我和他买一个人,有问题吗?”“买一个人死,”黎艾继续紧盯着他,“还是买一个人活?”“当然是买一个人活,”陈添微微眯起眼,似在笑,“买一个人死可是犯罪。”黎艾无从得知他话里的真假,只能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在这种越是混乱失序罪恶丛生的地方,人越要守住底线,否则就会被罪恶逐渐吞噬,变成罪恶本身。黎艾不希望陈添变成那样的人。“你花了多少?”“七千万。”黎艾登时一愣。给多少不好,他非给七千万?成心的吧?她现在才知道这个人这么睚眦必报,一直把那七千万记着,她拿他换了七千万,他就要也拿七千万来换她。“陈添你他妈有病!”管他爽不爽,她就是要骂他。陈添笑起来,笑得沙哑而愉悦,带着点儿玩味的尾音听得人耳朵发麻,“是有病。”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似乎也跟着唇角扬起,狭长而深邃的眼里浮着一抹晃动光,身上生出一种独属于他的痞。黎艾从来都受不住他这样子,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是真的长了一张好看到能叫是非颠倒的脸。她将脸别到一旁,不去看他,吸了口气沉声道:“我还你。”“你还得起?”七千万有什么还不起,她在娱乐圈超一线的位置待了五年还是挣了不少的。“七千万,是英镑。”后半句,他稍稍咬字加重。英镑?!黎艾惊得眼睛都瞪大了。那不就是七个亿?!七个亿她拿什么还?“还不起?”陈添低头凑过来,故意压低声音,别有深意的语调,“拿别的还?”“别的没有就命一条。”黎艾摆出老赖的架势。陈添笑。听着他沉沉的笑声,黎艾心头有些不爽,即便耍赖的人是她,但她就是不爽。她的命被他用金钱买下,她却还不起,这让人真的很不舒服。胸口像憋着一股郁气出不去,她越来越觉得憋屈,最后实在恼不过,转头瞪向陈添,“陈添,是你自己要救我的,我没让你救。”“是,我自己要救的,”陈添抬手轻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那你就连一个感谢都没有?”黎艾愣住。片刻,她眼睛快速眨了眨,似慌张。她垂下长睫,遮住眼,头低着,过了会儿,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她几乎没有张开的双唇间断断续续的溢出:“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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