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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非拙冷眼望着自吹自擂的斯通医生,很是同情被他纠缠的遗体修复师。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段非拙的脑海。
“Z!Z!”他呼唤身边的男子。
“怎么了?”Z不解。
“地图!我需要一张阿伯丁市的地图!”
墓园中当然没有地图,但码头街离这儿不远,常有卖报童在码头上向乘船来到阿伯丁的人们兜售地图。
于是他们直奔码头街,向他们所遇到的第一个卖报童买了张地图,接着火速赶回旅馆。
段非拙将地图铺在桌子上,打开警方档案。
“你发现了什么?”Z不安地问。
“我正在将死者的遇害地点标注在地图上。”段非拙一边在地图上画下圆点,一边解释,“您听说过约翰·斯诺其人吗?”
“略知一二。”Z答道,“他是一名医生,对吗?当年伦敦爆发霍乱,正是他找出了霍乱的源头,遏制了疾病的传播。”
“没错。约翰·斯诺在寻找传染源的时候,使用了空间统计学方法,将所有患病者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病患越密集的地方,就代表距离传染源头越近。”
“嗯,原理我大致明白。”Z颔首,“这跟连环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在犯罪案件上。将凶手行凶的位置标注出来,就能大致推断出凶手的活动范围。你想想,凶手连续行凶五次都无人目击,这说明他对行凶现场附近的环境极为了解,知道什么时候该地区空无一人,适合动手。而凶手极为了解的地区,往往就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他的居住地点或工作地点!”
Z双目失明,所以对地图、图形之类的东西很不敏感。就算他知道五名死者的遇害地点,也未必能在脑海中把它们联系起来,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但段非拙不同。他飞快地在地图上标好五个圆点,接着直起腰,从更宏观的角度观察整幅地图。
五个圆点中,一个位于海边——那是在码头街附近遇害的露丝。另外四个则围绕着它均匀地呈扇形分布,犹如众星拱月。
前四个死者的遇害地点到露丝遇害地点之间,距离几乎是相等的。
段非拙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凶手居住或工作的地方,就在露丝遇害地点附近。
“你怎么不说话?”Z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段非拙的思绪,“你到底找出了什么?”
“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段非拙沉声说,“但我还不确定。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
“要确认什么?”
“斯通医生有个儿子,就是摔成残废那个。你还有印象吧?我想知道他上的是哪所学校。”
Z去了一趟文法学校,很快就回来了。凭借苏格兰场警探的特权,他轻轻松松拿到了学校的学生名册。
“校长告诉我,斯通医生的儿子的确是他们学校的毕业生。”Z将名册甩在段非拙面前,“而且第四名死者,那个教师,曾经是他的德语老师。”
段非拙拿起名册,其中有一页折起来了。他在那一页上找到了“亚历山大·斯通”这个名字。
Z双臂环抱,倚在桌上,语带惊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昨我们天拜访斯通诊所的时候,我看见斯通医生的办公桌上摆着许多他家人的照片。”段非拙解释,“其中一张是他儿子的毕业照。他儿子穿着公学校服。于是我猜想,那家伙就读的学校会不会就是第四名死者工作的那所文法学校。”
“既然他儿子在那所学校读书,那么他认识第四名死者也理所当然了。”Z思忖道,“莫非你认为斯通医生就是连环杀手?”
“五名死者中有两个人都跟他有社会关系,这岂不是很巧?”段非拙说,“而且凶手能干净利落地杀害五个人,再将他们开膛破肚,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当初伦敦警方在追查开膛手杰克案时,不也认定杰克具备医学知识吗?”
“开膛手杰克的确学过医。”Z说,“但是斯通医生的杀人动机呢?你觉得他就是猩红盛宴的在逃秘术师?”
“有可能啊。”段非拙想起了斯通医生书房中那些散发着秘术光辉的神像。也许它们根本不是斯通医生“偶然”从印度带回的纪念品,而是他专门为了研究奥秘哲学而购置的。
当然了,他不敢把自己的发现坦白给Z,否则就会暴露他自己的秘术师身份。
“凶手也不一定是秘术师。”段非拙又说,“也有可能是个普通人。假如斯通是凶手,我能想出两种动机。第一种ABC谋杀案。斯通只想谋杀那个教师,但他担心只杀这么一个人,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又额外杀了几个人来撇清自己的嫌疑。第二种动机他的儿子摔成了残废,他大受打击,所以决定报复社会。而露丝,可怜的露丝,她或许发现了斯通医生的犯罪证据,结果被他灭口了。”
Z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
段非拙惴惴不安地望着俊美的白发警夜人,等着他反驳自己,揪出自己推理中的漏洞。
Z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怀疑斯通了。”
段非拙大喜过望。得到Z的认可,对他来说是仅次于凶手落网的喜事。
“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他是不是凶手。”Z说。
“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不在场证明。”
“您问我露丝遇害那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斯通医生坐在他的办公室中,警惕地打量着两名不请自来的客人。
Z漫不经心地撩起衣襟,有意无意露出别在腰上的闪闪发亮的警徽,像是在无声地威胁斯通医生不老实交待,就送你去免费铁窗旅馆住一夜。
斯通医生露出吃了苦瓜一般的表情,朝Z狠狠甩去眼刀。然而Z目不能视,他的眼刀甩了个寂寞。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诊所中。”斯通医生用笃定的语气说,“我向来是等晚班护士上工之后才离开,或者去拜访朋友,或者去俱乐部消遣。但是那天晚上露丝迟迟没来,我只好留在诊所里照顾我儿子。”
“有证据吗?”段非拙态度强硬。
“我的女仆——就是白班的那个护士可以证明。”
“她是您家的仆人,证词恐怕不足以取信。”
斯通医生怒目圆瞪“怎么?你们怀疑我是凶手?我?我可告诉你,我在阿伯丁怎么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医生了!我去过印度,替国家效过力!你们少抹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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